“看得多了。我以前来过,这县城不如当初热闹,人少了许多,而且……家家户户门边都贴着告示,你们看见没?”薛闲道。
“什么告示?我看看去。”石头张是个闲不住的,他一听这话便溜溜地跑出了客栈门,没多会儿,神神秘秘地捂着衣襟进来了。他们所坐的位置较偏,有红漆圆柱挡着,别桌看不清他们的举动。
“也不知这告示能不能揭,我方才在墙边捡到一张恰巧掉下来的。”石头张从怀里掏出来,摊平在桌面上,“看——”
先前在外头,没什么光亮,他也没看清楚这告示上画了些什么玩意儿,这会儿摊开一看,一桌的人都愣了,而后齐齐看向玄悯。
“大师,这……”石头张结结巴巴道,“你怎么上了官府告示了?你、你犯什么事了?”
玄悯也皱了眉,细细看着那告示上的画像。
“先前在宁阳,那刘师爷不就是将大师认错成海捕文书上的人了么?”江世宁疑惑道,“可不是又给否了么?”
薛闲抬手摸了下这告示,道:“宁阳的告示我特地瞧过一眼,画上的人除了都是和尚且颈侧都有一枚痣之外,跟这秃驴再没半分相像,况且那画上的人比这秃驴老了不少。”
可是现在这张……
“那批海捕文书贴了据说快足月了吧?”薛闲捻着这告示抖了抖,“这张摸起来……像是刚贴没几天的。”
而这张告示上的画像,比宁阳县的那张改动了些许,将人改得年轻了一些,五官也做了调整,看着……跟玄悯有了六分相似。
第41章 店小二(二)
只是这告示发得十分古怪,人像下方除了关于相貌特征和年龄的简单描述,什么也没有,连这画像上的人犯了何事,何故要这样四处找寻都不曾言明,只语焉不详地说此人十分危险,若是见到了务必通知官府活捉,不要轻举妄动。
江世宁他们面面相觑,愣了好一会儿,又重新低头研究起画像来——
“眼睛比大师要小一些。”石头张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他边说,便努力在画像上找着别的区别。顿了一会儿后,他发现大陆似的戳着画像的眉尾道:“仔细看,这里点着一个小痣,大师这里可没有痣,鼻梁也比大师略塌一些。”
薛闲瞥了眼所谓眉尾的小痣,说实话,那指不定就是画着画像的人手抖了一下而已。
倒是江世宁点着画像下的文字道:“别只盯着画呀,看这里。这里头强调了一遍,此僧人颧骨很高,鼻尖略带鹰钩。”
他话音一落,四双眸子齐齐盯上了玄悯的颧骨和鼻尖。
玄悯:“……”
他很不习惯这样毫无遮拦的注视,略微皱起了眉,配着那张冷冰冰的脸,显得愈发不好亲近。
江世宁他们讪讪地收回目光,倒是薛闲这个半点儿不怕玄悯地直接上了手,将玄悯的脸朝另一边推了推,让他好更清楚地看清侧面,“这鼻尖一点儿也不钩。”
玄悯将他那无法无天的爪子排开,依然皱着眉盯着那画像。
“不说别的,就看大师这表情,也不像是这告示要找的人。真犯事儿了能是这种毫不知情的模样?那也太能演了!”石头张在这一行人中的地位是垫底的,所以一旦逮住点儿机会就开始耍嘴皮子拍马屁,“况且这画像上的人虽说跟大师略有些相似,但长得可比大师凶,看这眉眼就不如大师正派——”
他拖着嗓子,也不敢真的伸手去指玄悯的脸,只是小心地竖起指头意思意思,“就看这面相,怎么可能是什么大凶大恶之人。”
他在解释的时候,薛闲在心里哼笑:这秃驴毫不知情的模样哪里用得着演啊,就他那一言不合就失忆的毛病,就算真犯了什么事,指不定已经忘光了,当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被捉。不过……
鹰钩鼻和高颧骨这点确实对不上,画像只有个正脸,表现不出这两点。
他正在心里琢磨嘀咕着呢,不远处一桌人近乎耳语的低声议论灌进了他耳朵里。薛闲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
“这和尚是不是跟告示上的人有些像?”其中一个瞄了一眼玄悯,附在另一人耳边轻声道。
只是薛闲耳力拔群,将这耳语听得清清楚楚。
“自打他方才进门我就在盯着了,不过肯定不是。”另一个人低声回答道,“咱县离渡口最近,每日人来人往的,有多少途经的和尚被送去官府了你又不是没看见,就前天那个,长得几乎就是画上拓下来的,官府的人都给否了,要找的人颧骨还得再高一些——”
那人小幅度地朝玄悯这边一撇嘴,“这个颧骨还不如昨天那个高呢,根本就不用想,况且先前真正可疑的和尚在城门那儿就被守卫给捉了,哪能等到这会儿啊!我姐夫不是在衙门当差么?昨个儿听说上头的人又添了些别的描述,这告示过两天还得换成新的。”
“又换?!这告示半个来月都换了三回了,还有没有个准?什么人啊,长着长着还能变样?”
“谁知道!”那人摇头道,“头些日子县上的人但凡见着和尚都得多看两眼,换了两回,你看现在还有多少人管这闲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