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走?!”陈叔陈嫂他们瞪着快要走到徐宅的村民,抖若筛糠。
不走留下来给人当口粮么?!
“有些邀请是不能拒绝的。”薛闲摇了摇手指头,道,“荒村里乱窜的这些,都有其限制。没出圈前都是正常的,一旦出了圈,那可就不好说了。你想想,若是一个热情的人拉你去他家喝口薄酒,你若是推脱,会怎样?”
费尽口舌事小,说不定还会多番拉扯。这放在活人之间倒是无所谓,推推拉拉的,总有个先“败下阵”来的。可跟这些已死之人就不同了,拉扯之中若是对方急了呢?或是推拉之间对方不小心出了他的圈呢?
顾忌太多了……
不过薛闲没打算立刻离开,倒并不是因为他在意这些顾忌,他若是真不想在这里磨叽耽搁,天王老子也留不住他。他之所以不介意在这里多呆一阵子,只是因为他觉得这处地方有古怪,指不定又能让他寻到一两块龙骨呢?
就在众人留待原地说了几句话的工夫,那边刀疤脸已然一扯缰绳,停下了马车。他从车上跳下来,看到薛闲他们时先是一愣,而后拱了拱手走过来,略微皱了眉道:“你们怎么会来这处?”
寻常人若是在路途中偶遇熟人,多半会觉得颇为有缘,诧异的同时也会聊笑几句,心情多半不会差,再不济也至少会客套性地问候两声。可这疤脸男却不按常理行事,他看向薛闲一行人的目光里隐隐含着一丝……责备?
客套话半句没有,甚至还颇有些不乐意,跟先前同路时的热心肠南辕北辙。
不远处,三辆马车上陆陆续续下来了一帮男女,有老有少,一部分围着驴车卸行头,一部分正朝疤脸男这处走来。
其中一个老太太朝徐宅看了一眼,充薛闲他们道:“这天寒地冻的,几位何故在这里逗留,快些回县城里头吧。”
这老太太薛闲他们也是眼熟的,先前同路时,石头张抱着的那个暖手炉就是这老太太给的,照理说也是个热心肠的温和性子,怎么跟那疤脸男一样,张口便是赶人?
江世宁头一回被人这么含蓄地驱赶,颇为尴尬地站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
“诶——仁良啊,他们都是我今日的客人,来来来,先把马栓了,上门喝口热乎酒,暖一暖嗓子。”徐大善人乐呵呵地张口解了围,抬手冲马车上下来的戏班子招呼道,“都来,都来。”
他说着,就要伸手来拉拽薛闲。
“哎呀,坐久了腰都麻了——”薛闲抓着离他最近的玄悯,借着他的肩膀伸了个懒腰,刚巧避过了徐大善人的手。
他这举动看起来过于无意,简直不着痕迹。于是徐大善人也并未在意,只是顺手换了个目标,就近拽住了一个。
江世宁:“……”
倒霉催的……他还是头一回被另一只鬼这么拽着腕子。徐大善人的手同样带着阴鬼透心彻骨的凉,若是冷不丁摸上活人的手腕,能把人腕骨冻麻了,但对于江世宁来说,却并没有什么。
“小兄弟如何称呼?我该准备些暖炉的,手太凉了,没惊着你吧?”徐大善人和善地道。
江世宁干笑两声,道:“彼此彼此。”
指不定谁比谁更冷呢。
他一脸无奈地被徐大善人拽进了徐宅,进了大门后,忽地脑中一动,道:“徐老爷不妨去招呼其他客人,在下可以自便。”他这么说着,余光却瞄着掩着门的东屋。
“怠慢了,怠慢了。”徐大善人满是歉意道,“客人太多,若是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望小兄弟见谅。那徐某就先去招呼门外乡邻了,小兄弟可以随意转转。”
他们说着这话时,玄悯他们已然从门外进来了。徐大善人一看见薛闲便顿了一下,道:“这位小兄弟是……身体不适?”
薛闲一拍腿脚:“腿疾,不好走动。”
徐大善人一拍脑门,道:“巧了,徐某家里倒是备着一把二轮车,家中老母曾经双腿有疾,不便行走,我着人给她做了一把。现今倒是一直荒在角落了,放着也是放着,给小兄弟你代步吧,总这么背抱着毕竟费力。”
薛闲客气道:“不费不费。”
真正花力气的玄悯:“……”
这徐大善人是个靠谱的,并非只是嘴上客套。他还真就着人从后头一间偏屋里将那二轮车推到了前厅。薛闲这才发现,这徐宅前前后后居然连一道门槛都没有,十有八·九是当初建造的时候,为了方便他那坐着二轮车的老母来回方便,特地没设。
单就这点,薛闲便觉得这徐大善人的称号并非虚名,此人是个真正良善的。
二轮车虽被称为“车”,实际就是在两旁加了木轮的靠背椅,椅后有两个木把手,方便家里仆役丫头推。徐大善人差人将这二轮车擦拭干净,还细心地让人给找块垫子来垫在座椅上。
薛闲冲他道了声谢,又道:“不麻烦了,我没那么些讲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