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轻愕然住口,他本来想问问除了这些那真人还做了什么后手没有,没想到一屋子四个人里,有三个人正兴奋难抑,以眼神互相交流,好像顷刻之间就找到了生命中共同的东西,于是结为了至交莫逆一样。
这发生了什么?难道刚才他突然看漏了什么事,听漏了什么东西不成?
孙老这时反而没有注意岳轻了。
看着青田大师与解飞星,他又欣慰、又激动。
他说的那个人,是一个时代的传奇,是他亲眼见过的传奇!
他点的穴,看的风水,说保的人,说做的事,从来没有一件不会成功。
甚至自他传奇而起至今有一百余年,还没有人敢肯定他确实已经过世了!
孙老慎重却轻声,生怕音量大了一点会惊动那位真人似的:“确实是那位天师。”
“果然是那位天师!”青田大师狠狠一拍大腿,激动说,“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除了那位还有谁真能上推一百年,下算六十年,一眼望去便知天机晓地理,逆天改命,挣出那一线天光?”
“这不奇怪。”解飞星也是双颊通红,十分崇拜,“六十年前还是那位活动频繁的时间,我家中藏书也说天师在这个时期曾在广城徘徊停留一顿,还流传了天师做的大事,没想到就是为孙老家做的……”
这事孙老却不知道,毕竟当时他只有四五岁,还是一个非常小的小孩子,连忙追问说:“是什么事情?”
“于碧空山五峰山上让真龙闭眼。”解飞星一字一顿,“当时天生异象,白日飞星,碧空五峰山上的天空中骤然浮现出两只血红的大眼,但这异象不过持续数息,紧接着,血目闭合,天空再一次恢复晴朗——”
大厅之中再一次发出惊叹佩服之声,看这几个人的样子,只差没有五体投地以示虔诚。
岳轻……
岳轻心想,不用这么像传销吧……
他不由弱弱问道:“那个……你们在说的是谁?”
几人一同转头,愕然地看着岳轻,犹如看见铁树开花六月飞雪,因为只在传说,反而把岳轻当成了稀世珍奇那样观赏。
最后还是解飞星开口:
“岳大师不知道太微真人吗?”
岳轻愣一愣,又愣一愣。
这名字好耳熟啊。
太微真人,太微。
这不就是他梦境里没什么卵用又爱唠唠叨叨唠唠叨叨唠唠叨叨个不停的那个道士吗?
第十九章
自从知道了让几人顶礼膜拜,狂热追捧的人很可能是自己梦境里的道士之后,岳轻就陷入了一种将信将疑的诡异状态之中。
这样诡异的状态一直保持到几人前往五峰山上,孙老父亲的墓碑前为止。
到了地头,已经来过许多次的孙老与青田大师还未如何,岳轻和解飞星俱都面色一变,齐声说:“好重的煞气!”
岳轻直勾勾地看在墓碑的上方。
墓碑之上,他看见一道龙形虚影盘卧缠绕在此,斫足断角,身首分离,两只血红色的大眼似睁非睁,却不是盯向前来这里的自己几人,而是一眨不眨地望向墓碑,其中翻滚的恨意已凝为实质,宛若两条长长的血河,正汩汩而出。
岳轻再看向周围,只见方圆三里之内,树木凋敝,寸草不生,他弯下腰随手捡起脚边的一块石头,放在掌心合握,还没有用多少力道,石头已经数瓣,中间布满密密麻麻如同蜂巢的网眼。
孙老等岳轻两人前后检查完了,才焦急上前:“两位现在认为如何?”
解飞星神情凝重:“太微真人夺天造化,竟然能将煞龙困拘在方寸之地整整六十年而不让它窥探你们!现在时限将至,若它自此地脱困,孙家所有人都会在一夜之间尽数暴毙。点宝穴之事刻不容缓。”
孙老又看向岳轻。
岳轻琢磨了很久,越看面前的煞龙越心头发毛,不得不谨慎说:“我现在有点困,想要先睡上一觉再说。”
其余人:“……”
孙老突然之间只觉前途暗淡:两个年轻人明明都是一时才俊千里之驹,怎么开头解飞星百般不靠谱,后来岳轻万般不着调,难道真是自家风水不行了……
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孙老将所有的酸楚都藏在心中,再一招手,几人重又上车,一路往山巅行去。
五峰山上第三山,正是五峰山脉最为中间的那座山脉。
当几人来到山上的时候,只见四面青翠,众山环抱,再看山涧之下,流水曲折,九曲徘徊,解飞星当场就说了一个“好”字!
接着他转向岳轻,迫不及待说:“岳大师可否让我来先点山中宝穴?”
说完这句话,饶是今天已经不要脸到底了,解飞星还是脸皮一阵发红:五峰山上的宝穴只有一个,当然是谁先点谁锁定胜局,至于能不能点准,对于别的风水师来说可能是个问题,对于飞星派来说,那虽然比不上吃饭喝水简单,也就是一次性吃三碗饭,喝三碗水的难度。
想到这里,自觉已经锁定胜局,不由怜悯又放心地看了岳轻一眼。
岳轻说实在的真没有把握搞定那条煞龙,听见解飞星这么一说,同样迫不及待地点了头,说了声一样斩钉截铁的“好”字!他暗想:点穴不是重点,听刚才孙老的口风就知道,重点是点好了穴移坟之后能够解决孙老的问题。那就绕回来了,还是要解决那条煞龙……问题是,那条煞龙又不能用点穴迁坟来解决!
想到这里,自觉推人背锅,死道友不死贫道,同样怜悯又放心地看了解飞星一眼。
两人互相对望,一个迫不及待地去,一个迫不及待地不去,居然达到了高度的和谐与统一,俱都心情复杂,惺惺相惜,相视一笑之后,岳轻真钻回了车子补觉去,解飞星则拿出罗盘,开始勘测。
飞星派能成为风水第一派自有其秘法所在,解飞星手按罗盘,打定主意事不过三,这次再不能失败,双目张合之间,只见两道细小黑影自他瞳孔之中掠过,已用上了飞星派第一绝密,天星堪舆法!
天有众星,大地映射。
天星堪舆法之下,大地之上,气脉蒸腾,流动与盘结之处,历历在目!
黑色的车窗开了个缝,小风吹得舒服。
岳轻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助于催眠,闭上眼睛准备入梦,让太微子给自己好好说说要怎么搞孙老的事情。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脑海中涌动的事情太多,这一回不管岳轻怎么努力,他就是睡不着觉,不得已只能对珠子说:“你不是说自己的声音好听吗?来唱个催眠曲让我入睡入睡。”
珠子被岳轻不要脸的要求震惊了:“你让我唱歌?”
岳轻:“不行吗?”
珠子:“当然!”
要你何用啊!岳轻果断撸下手串,作势向窗外丢去!
珠子连忙转折:“当然是因为我不会唱这种歌!”
岳轻单刀直入:“那你说你会什么?”
珠子竟无言以对,作为一个失去过去的珠子,它还真想不起来自己会什么。
岳轻无可奈何,反正习惯了,也不在这关头计较:“你就随便哼两声吧,我早点入睡把事情问清楚。”
珠子半晌说:“我是一串佛珠……应该会念经吧。”
岳轻心想念经也挺催眠的,一点头:“这也成。”
珠子又说:“你先起个头。”
岳轻:“……”他哪里懂什么佛经,恨恨说,“南无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