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忙朝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我是受埃蒙殿下的嘱托来给你送药的!”
我愣住了,埃蒙给我送药?
像是看出了我在愣什么,吉赛儿连忙又说:“殿下过几天也要来了,让我好好照顾你。”
我没头没脑的啊了一声:“你说什么?”
吉赛儿闻言一脸苦逼众生相地抹了把心酸的泪,说道:“殿下嘱咐我要在他到之前照顾你,还要天天汇报,我老婆还在上面给他打苦工呼来唤去呢,说起来大家曾经都是好朋友哇,都不给好好过点安稳日子。”
吉赛儿的老婆,我脑子转了个弯就明白过来,是挂着赛特名义老婆的露茜茜,就不由莞尔:“人家是老板呢,你们是打工的,当然只能认命。”
吉赛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说:“没错,还工作多,没休息,人家季休我加班,都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家看老婆。”
我示意他小声点,笑道:“嘘,等一下要是有人来了你就不好收场了,总不能打起来吧。”
“噢,对!对!”吉赛儿如梦初醒,连忙递给我一个包裹:“看见殿下太高兴了,差点把正事忘了——这个是药,你记得每天都要煎服。”
我嗯了一声,从窗户接过包裹,只觉手上微微一沉,连带着心也微微一沉。
“说起来,”吉赛儿偏着头疑惑道:“埃蒙殿下不仔细说,我不敢多问不然显得我好差劲,也不好问沙漠死神,我还是找了好久才找到你呢,找到以后又蹲点了好几天才遇上今天你们的侍卫考核日,怎么会有这么多人保护你?你现在是什么身份?”
吉赛儿没认出阿努比斯,还好,但我心里还是咯噔一下,显然见我住的这个宫殿外表忒华丽,还是哥特式的,一个人独住,吉赛儿一定没想到我现在的身份只是索贝克的一个男宠,可能以为我混到了什么阶位。
我打了个哈哈,含糊道:“反正我会一直住在这边的,你有事可以来找我,但是不要常来。”
“啊?”他眨眨眼:“不能经常来啊?那我还怎么跟老大写汇报?”
我闻言一阵深深的无力,扶额道:“你的汇报书,内容不应该只有我吧?”
他理所当然的说:“不,老大说了只汇报你。”说着嘿嘿一笑:“其实老大还是很喜欢你的嘛,都变成异族了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还要抓着不放。”
我一个不稳,差点一头撞窗户上,心里咆哮你难道不是来考察这边敌情的吗?!
“你``````是那边派来常驻的使者吧,找个借口拜访索贝克,来这里住几天假装和我交个朋友,就能时不时过来走动了。”
“对,”他恍然大悟:“我不能暴露你的身份,我们要假装不认识。”
我点头。
索贝克的侍卫们确实每一个月都有一天考核日,吉赛儿和我聊了近半个小时才有零星几个护卫走过来,见有人来他就很警觉的闪人了,我也把悬在嗓子眼儿的心放回肚子里。
手上的药包不沉,但是用紧致的青萝布包着,依然透出清新的药香。我虽不识药,但咋一眼还是能分辨出蓝木莲、月桂籽、直参等几种曾被当做珍稀药材进贡水神的稀药,配以十几种我不大熟悉的辅药,被匀成五份分别包起来——这是五天的药量。
五天以后他又偷偷来给我送了几次药,我害怕吃两副药会药性相克不大好,更不能拿着这副神族配来的药去问巫医,最关键是有点舍不得吃,好在蚀影荒漠最近旱季,气候干燥很好储存,我就把药默默藏了起来,不让索贝克发现。
就在吉赛儿偷偷给我送了十几次药后,两个月左右,他正式前来拜访索贝克,索贝克这边摆宴欢迎,很是盛大。
起初我不想去,但索贝克说我经常闷闷不乐又不爱动,所以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去一下跨种族的宴会,说不定会觉得有趣。
天地良心我那不能算闷闷不乐,老子受了那么多虐待和寂寞,一没变态二不报社,顶多就是曾经长期不说话的后遗症,不是当年那个傻逼卖萌的奥西里斯了。但是不管怎样,索贝克真心挺喜欢老子的,基本都是为了我好,我肯定不能任性不领情,于是就梳了梳头发,挑了一件不起眼的带帽衣服穿上出去了。
宴会设在主行宫的大厅里,这主宫殿完全就是这边的风格,很哥特式建筑,像一座古堡。远远站在外就感觉到那宏伟的气势。外部看来它是两座与门墙连砌在一起的双尖塔,中间广阔,南北向的巨大石条横向交会于塔中央成十字架状,都是由墨黑灰青石柱森然砌成,彩色碎花琉璃窗,旋转的楼梯叫人头晕目眩,精致的拱廊式塔顶几乎高耸入云——而神族的宫殿建筑都很像帕特农神庙,石柱罗列,平平的几乎不设楼梯,却成片成片很是广阔。
我进去的时候已经灯光辉映,不少人在跟着奏乐翩翩起舞,淡紫色的光线下一切能反光的事物都显得无比诡异,好在宽阔的大厅中央高高吊起的特制水晶灯水光绚烂,那些安在不起眼角落里的金托底蜡烛向大厅射出微弱的暖光,反射在粗糙得很有艺术感的墙上,显得璀璨晶亮,仿佛嵌上了蓝色的美丽宝石。
索贝克神色悠闲地坐在主人位上,一贯的高档又低调。照例这种带政治性的宴会不好带男宠,我就在下面挑了个位子坐下,随手挑草莓吃,一边眼睛到处乱转企图找吉赛儿。
很快桌上就堆了一堆我吃下来的草莓叶子,眼前的一束摆设的红玫瑰太碍视线,我拔掉几支碍眼的,嘴里叼着一支玩儿,正不动声色地找着,花束后面似乎不紧不慢走过来一个熟悉的身影,与乐师的竖琴节奏出奇地搭调。
我还没看清,这个人就走到我面前,微微俯身伸出一只手做了一个邀请的动作,另一只手很绅士的背在身后,他和我一样穿着有帽兜的长衫,帽子遮住了大半张脸,剩下的小半张也隐在淡紫色的光线中看不清楚。
我刚想说我是男的,不料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凑过来蹭着我的脸叼过我嘴里的那支玫瑰,一条胳膊迅速强势揽住我的腰,脚步一动就带着我进入了舞池。这里没人会强行要我跳舞,除非是不知情况的神族,我慌乱之下只好去看索贝克,看见他也蹙眉看着我这边。
蚀影荒漠的种族一向纷乱怪异,两个帽兜人共舞也不是什么奇怪的景象,一时间竟然没其他人注意我们,我的脑子一团乱,一来我不会跳舞,上一次跳舞还是几百年前和洛瑟一起;二来我担心索贝克走下来,一旦我的脸在这里曝光,一定会有认得出我是神族。
“那个``````我不会跳舞,不如你找别人好不好?”我小心翼翼地对这个带着我转圈的大哥说。
他嘴里叼着花不能说话,手却不放,帽子外的下颌与嘴唇的曲线极度完美。我隐隐有种怪异的悸动,并且觉得他是个高等神族,但是他刻意隐藏了气息,此刻与一个普通神族无异。
这首优美缓慢的曲调结束,我以为他会放开我了,谁知就在钢琴结尾的那一霎那,他用修长的手指夹走嘴里叼着的花,揽着我腰肢的手往上牢牢扣住我的后脑,唇角勾起一抹微笑。
我大惊,才退了一步,他就居高临下的吻了上来,馥郁的香气瞬间充斥口腔。
眼睛霍然睁大,索贝克腾一下站起来,黑着脸快步往这里走来。
无论他是否隐藏气息,我对他的味道与怀抱无比熟悉,绝对不会认错。
这个穿着帽兜的高大男人,是埃蒙。
埃蒙不松口,意犹未尽地扫过我唇齿间好几遍才停下,正好索贝克走到我们面前,两人刚刚分开,嘴唇间还连着一抹银丝,无比尴尬。
“你们的使者应该教教你什么是基本的礼貌!”索贝克压着声音怒道,说着想要拉过我。谁知他却拉了个空,埃蒙一把将我拽到他身后,微微扬起脸对他说:“谈正事吧。”
索贝克愣了一下,随即神色变得严重起来,沉声道:“是你?”
埃蒙完全隐藏了气息,却隐藏不了那种强势感,索贝克一瞬间弱了一个度,但还是冷着脸说道:“既然埃蒙殿下亲临,不如我们借一步到书房说话。”
埃蒙点头,索贝克转身就走,本以为埃蒙就独自跟着他走,不料埃蒙一直拽着我不松手,我也被迫一路小跑尴尬地跟在他们身后。
索贝克侧过头,脸色更不好了。
脚步凌乱,埃蒙高大朗逸的背影近在眼前,毫无气息却如此强势霸道,我恍然间有点出神茫然。
是不是只有我不知道他没有和我在一起时是什么样子的,说不定他一直都是这样强势、冷血而睿智的。那些我还没有出生的年月里,那些我离开的时间里,征战、法则、秩序、政治``````也许那样的他根本就是``````另外一个模样!
Chapter40 老大你可以有点志气吗?
书房沉重的大门被关上,扬起一股冷风,吹落了埃蒙的帽兜,露出他闪耀的金发和细致的脸庞。
我盯着他的侧脸,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是否可以劳驾殿下将我的人放开?”索贝克毫不客气的说。
“喔?”埃蒙毫不客气地拎起我的爪子:“这个原来是你的人,失礼。”说着啪叽一下松手,我吓了一跳。
索贝克的脸色并没有因此变好,直截了当的说道:“没想到你会亲自来这里,你的使者并没有向我提起。”
“我是自己来的。”埃蒙说:“吉赛儿不知道。”
索贝克闻言皱眉说道:“既然殿下你是自己来的,不代表整个神族,现在和我谈的事情就不具有公开效力,还有什么好谈的?”
“是,”埃蒙笑笑说:“你还没有统一蚀影荒漠,即使满心诚意的想和我谈,只在西方这里才具有代表性。”
这句话戳到索贝克软肋,他缓和了一点语气,说道:“确实如此,但殿下不至于因此专门跑来提醒我一次吧?”
埃蒙说:“把你的计划书给我看吧,如果我觉得可以,就借给你一个真名的力量,助你统一蚀影荒漠。”
索贝克瞬间睁大了眼,重重一震,喃喃道:“一个真名的力量?”
埃蒙毫不在意地说:“一个真名是我总力量的六分之一,相当于三位主神全部的力量加起来——当然,也要你能够驾驭。如果能驾驭不被反噬,统一这里根本不在话下。”
索贝克显然惊呆了,或者说迷茫了,这么强大的力量任谁都不能停止去想象它所能带来的好处。大约过了五分钟,他才恍惚地开口,说道:“我想这不行吧,借你之力统一这里,总有一天要还给你,日后不定时还需镇压叛乱,届时我如果力量不足,将会沦为笑柄,我还是想要靠自己。”
埃蒙闻言淡淡地笑了笑,说道:“你自己决定吧,好好想想,日后如果哪天需要了就来告诉我吧。”
索贝克定了定神,说:“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谢过了,但是那么大的人情,想来你也不是做亏本生意的人,说吧,你想要什么?”
埃蒙说:“我没什么生意可做,这个世界的发展有一半都是我的杰作,神族和你们,对我来说根本区别不大。你们对我而言豪无威胁,可别人不这么想,他们的眼见如燕雀一般低矮,只关心自己的立场。那么多的人我总要考虑怎么样对你们最好,如果真的两族交锋战乱我会很困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