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跨过它,一步步走向宫外,他为了一个人开辟了新的朝代,这个朝代却不再有那个人的身影。
离开皇宫,眼前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富丽堂皇的建筑与人们凄厉的惨叫形成了讽刺的对比,渐渐的那些叫声越来越微弱,直到彻底从这个世间消失。
他的手下上前询问,“元帅,有一部分孤星仍然效忠于天宿人,执着地与我们为敌,这些人如何处置?”
君临的声音缓慢而又有力,“全数杀光,送去转世,从雏态开始重新培养。如果依旧如此,那就再杀,直到彻底忘记为止。”
手下垂眼,“是。”
君临仰起头,“从今往后,再也没有天宿帝国,没有孤星战士。我们是共和国的子民,是这片土地的主人,从今天起,我们的名字就叫做——
“——天宿人。”
极乐
年复一年,冬去春来,大自然能用酷暑阻止溪流入海,用干旱阻止粮食丰收,用严寒阻止冰雪消融,却阻止不了阳春三月,自然界的生物们相亲相爱,交|配繁衍。
就算是不属于自然界的新天宿人,也逃离不了这样的命运。
爱情总是在不经意间就发生了,发乎于情,却止不于礼。当相爱的人在一起,本能会令他们渴望互相接近,彼此触摸,使对方成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让灵魂零距离地交融着。而悬在他们头顶的剑,永远伺机而动,在最残忍的时刻,给予他们最致命的打击。
夜峥脑内一个清明,用力推开了眼前的人。只差一点,只差一点他们就吻上了彼此,爱情对于有的人来说是禁果,对于他们却是毒果,只要沾染便意味着死亡。
被他推开的凌祈重重地摔在地上,他也险些迷失了心智,疼痛使他恢复了清醒,体内各项化学数值又一点点降了下去。
“不能,”一向自信的夜峥此时有些结结巴巴,“我们不能……”
凌祈望着推开自己的人,非但没有上来扶他的意思,还努力地把头别向一边不看这里,良久后只能发出长长的一声叹息。
这声叹息里包含了全体天宿人的无奈,他们推翻了原天宿人的统治,成为了这片大地的主人,却依然无法成为自己生命的主宰。
从上方传来噗嗤的笑声,夜峥立刻警觉地抬起头,“谁?!”
只见树上跳下来一个人,这个人好生奇怪,他有着成人才有的身高,却长着一双雏态专属的灰色眼眸。
外族?异星人?夜峥心中瞬间闪过数种可能,手也悄悄伸向背后。
“等一下!”
凌祈拦住了他,夜峥这才发现他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
绕过夜峥,凌祈来到不速之客面前,对他细细打量,半晌后轻声感叹道,“你是我啊。”
“没错,”凌霄咧开嘴,“你我身上都有皇室基因,我们对灵魂有本能的直觉,就算相隔许多世,都能认出彼此来。”
他一开口,声音是不标准的天宿语,虽然听得懂,但是发音有些古怪。
“你的发音很奇怪。”
“我已经很努力地在学习了好吗?古天宿语的发音实在是太干硬了,况且你们连个语言芯片都没有。”
要知道,对于苏醒后直接就掌握一门语言,插个芯片就能听说自如狼宿语的凌霄来说,从零开始学习一门新的语言简直是前所未有的体验。
“你不是这的人,那你从哪儿来?”凌祈好奇地问。
“从四千年后来,有个坏蛋自己穿越了时间,还拽上了我。”
“那他人呢?”
“没到半路他就魂飞魄散了,只剩下倒霉的我一个人在时间里蹦来蹦去,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都不受控制,搞不好下一秒我就会消失,你可千万不要惊讶。”凌霄对他提前打好招呼。
这故事听上去好像天方夜谭,但凌祈居然毫不怀疑地就接受了。
“对于你来说,现在正在发生的,岂不是你生活那个年代的历史?”
“我之前说过想亲自回来看看,想不到真的就来了。”
“那你都看到了什么?”
“这些年来我看着你从凌翼凌洱到凌祈,每一世都死在这个家伙手上,”夜峥见他说这句话时看的是自己,身体震了下。
凌霄攒了一肚子槽,再不吐就憋坏了,“除了第一次以外,每一世都是他错手杀了你,第二天后悔万分再自杀,同样的梗我都看腻了,你就不能争气点赢他一次吗?你看会不会是咱们这个能量舱风水不好,下次你换一个试试,凌氏的能量舱一定是被诅咒了。”
凌祈回头去看夜峥,对方同样错愕震惊以及不知所措。他以为自己明知恋爱意味着有一方会牺牲,却还是不受控制地爱上了凌祈,想不到他们之间还有这样生生世世的渊源在前,难怪第一眼见到他,就仿佛见到了宿命中的伴侣。
凌霄看着这样的夜峥同样百感交集,不管是第一世的君临还是这一世的他,通通都是感情丰富到能够对抗本能与命运的人,怎么到了嬴风那一代就变成冰山了呢?还是说因为情感过于充沛,所以早早就消耗一空,真是这样的话那自己的前世们也太过分了,也不给他留点。
“四千年后……是什么样子?”凌祈更像是在自言自语,“是已经克服了成人仪式,再也不会同类相残……还是像今天这样,为了生存,相爱的人中只有一个人能活下去。”
“怎么说呢,”凌霄抬头望天,“虽然悲剧不会完全消失,但至少是找到了绝大多数人能够接受的解决方式。”
“那我和夜峥呢?”
凌霄看见夜峥,就想起了嬴风,也想到了他说过的那句话,不由会心一笑,“在我们的身上传承了下去。”
“听上去似乎很不错,”凌祈被他挑起了好奇心,“能告诉我更多吗?”
***
“……就这样,我们校长足足等了他一百年,结果刚等到两个人就一起挂了,你说惨不惨?”凌霄好久没有跟人说过话了,一开口就讲了一堆,从自己的到别人的,几乎将他认识的人的事迹讲了一遍。
“是很可怜,”凌祈看着他在地上东翻西找,不解地问道,“你在找什么?”
“石头,”凌霄终于找到一块形状不错的,向对方伸出手,“匕首借我。”
凌祈把匕首递给了他,“未来的人已经放弃使用匕首了吗?”
“那倒不是,我的匕首在我刚过来不久后就丢掉了,现在搞不好都已经成了古董,再过几年就是文物了。”他一边说,一边低头用凌祈的匕首在石头上用心地雕刻着。
“你在刻什么?”凌祈好奇问。
“思念石,”凌霄吹去了石面的粉末,竖起来给他看,“刻得怎么样?”
“噢萨密素喀,”凌祈念了出来,“你在思念谁?”
不等凌霄回答,他就自己接了下去,“一定是夜峥的那位‘传承’对吗?知道四千年后我们还在一起,就算成人仪式死在对方手上也心甘情愿了吧。”
“唔,话虽这么说,但也不要一直输嘛,偶尔赢一次也不错。”
凌祈细细打量着凌霄的字迹,“你的天宿语写得比说得标准多了。”
“那当然,”凌霄骄傲地说,“我可是有练过。”
“但是我不明白,”凌祈问,“你刻这个做什么呢?”
“给嬴风留下一些财产啊,你别看它现在没什么成本,四千年后可是价值连城的文物,等我这么一路刻下去,回去之后我就发财了。”
“既然你是留给他的,为什么不用你们的语言呢?这样他才看得懂不是么?”
“别傻了,如果用现代……用未来语刻的话,第一个挖到它的人只会随手扔掉好吗?谁会想到它是一件古物啊。”
凌祈也被逗乐了,“是我考虑不周,不过你确定你的思念能历经住时间的考验,成功地被那个人接收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