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宁懒得跟这个哈宝(蠢货)做些无谓的口舌之争,他提醒了眼前这两个人已经是仁至义尽,至于他们听不听,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他把那张写了他名字的表格随手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篓里面,打算立刻离开这里。
墙壁上渗出来好多的水珠子,湿漉漉的,沿着墙壁慢慢往地面滑下来,在地面上形成了一道道蜿蜒的痕迹。
魏宁握着门把手,使劲一把,门纹丝不动,他不信邪地再用力一拉,还是一动不动,魏宁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句“我草”,果然出鬼了,魏宁拉不动,抬起脚就去踹,踹得脚痛得要命,那个玻璃门还是拉不开。
边上那两个男的,还跟看稀奇一样看着魏宁。
魏宁急了,头顶上那些节能灯发出“啪兹,啪兹——”的声音,就跟接触不良一样,不停地闪闪灭灭,那两个男人却好像一点也没察觉到周围这些蹊跷一样,魏宁觉得他们大概是被鬼蒙住了眼睛或者心窍。
由此推断,他们是一早就落入了陷阱里面,脱不得身了。
正当魏宁还在跟那扇玻璃门较劲的时候,他听到了“哒——哒——哒——”的声音,魏宁的冷汗那是一层又一层地冒出来,“你在干什么?”一个娇柔地声音在魏宁耳朵边响了起来。
很近,近到魏宁觉得自己的耳朵感到了一阵极轻的风声。
魏宁低下头,看到那双高跟鞋,那双腿,此时,左腿已经是断了,白森森的骨头都叉了出来,血肉模糊,魏宁战战兢兢地快速扫了她一眼,脑壳摔得跟个烂西瓜一样,还带着职业性的笑容看着魏宁。
魏宁一边哆嗦着也冲着笑了一下,一边就偷偷把手伸进了随便带着的包里面,只看到他动作飞快地从包里面拿了一个小塑料包出来,手上一用力,塑料包已经破裂,他把里面的东西往这个女鬼身上一洒。
那个女鬼“啊——”的一声惨叫,捂着自己的脸,慢慢地消散在了魏宁面前。
这是他昨天特地从农贸市场搞来的鸡血。据魏时说,鸡血的阳气很强,比起非处男的舌尖血,效果还要好一点,当然跟逆天一样存在的处男还是不能比。
魏宁手里紧紧抓着一把鸡骨头,背靠着玻璃墙,全神戒备地盯着四周。
背上的一片冰冷,又让他立刻跳了起来,那水跟几十年没见过光的阴水一样,让人骨头缝里都嗖嗖地往外冒凉气,墙不能靠了,魏宁盯着那个门,他又从包里面拿出了一把鸡血——幸好他想着有备无患,准备了好几包鸡血,他把鸡血全洒在了玻璃门上,尤其是那个把手,更是仔细地涂遍了。
此时,房间里冒出来了一股股的黑气,那黑气扑向了坐在一旁的那两个应聘的,那两个人哼都没哼一声,身体就软倒在了地上,接着,黑气转过头就扑向了魏宁。
就在这时,魏宁胸口上一直挂着的锦囊里一股灰白色的雾气弥漫开来,包住了他的身体,那道黑气被挡在了外面,绕着魏宁不停地打转,就好像对着一只无从下口的刺猬一样。
魏宁本来抱着头,看都不敢看接下来会发生的事,但是过了一会儿都没反应,他抬起头,就看到了眼前诡异的一幕,没想到这锦囊里的东西还有这个用处,魏宁心里一松,此时,那个黑气一股子焦糊的臭味,化成了一个人头的样子,直直地盯着魏宁,魏宁觉得这个人头看起来好熟悉,就像是那个遭了火灾的胖老板。
此时,他一直在用力转动的把手终于动了动。
当魏宁从那个屋子里出来的时候,觉得自己这也算再世为人一回了,他头也不敢回,直接往外冲,也不管撞没撞到人,一路上的人,比起刚才要多出来了很多,光线也一下子明亮了起来,本来安静地写字楼也响起了魏宁熟悉的嘈杂声。
他一冲出写字楼的大门,转身就往右边走去,那边有个公交站台,在公交站台边上,有一个小区,大门口挂着一个牌子。
——万佳居民区。
46、再进
魏宁拿着那张纸条子,瞪着那个小区门牌子,这也太巧了,巧得让他不得不觉得那个看起来不像什么高人的老头子确实有些门门道道,冲着这个,魏宁觉得自己就该去看看。
他走进小区,小区里一栋连着一栋的六层建筑物,分列两排,中间一条五米宽左右的马路,一路通到底,尽头就是一堵墙,把整个小区围了起来,里面见缝插针地种这些树木,那些树一颗颗都是无精打采的,树干矮小,舒展不开,叶子上蒙着一些尘土,失去了鲜嫩。
像这样的居民小区魏宁倒也不是没见过,只是见得少。
从阳台上晾着的衣物来看,这小区人气还蛮旺,就是在小区里面见到的人不是太多,大概一般人不是上班就是上学去了,只剩下些老人在家,时不时可以看到几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在楼下一闪而没。
魏宁找到了第十四栋,这栋楼明显是人气不足,很多阳台上都空荡荡的,什么东西都没有,一看就是没得人住了。
魏宁按响了四楼四单元四零四号的门铃,门很快就开了,那老头子山羊胡子一翘一翘的,满脸得意地看着魏宁,“来了吧?反正都要来,刚刚那么犟做什么咯,自讨苦吃。”他边说还边摇起了脑袋,差点把鼻子上那副墨镜给摇出去了。
魏宁就进了房间,一进去就吓了一跳,房间的门窗上到处都贴满了用朱砂画的黄符纸,一张挨着一张的,那窗户都看不到外面了,绕着房间还串了一根线,线上挂着一些铜铃铛,一进这屋子魏宁就觉得阴气森森,蛮不自在,他不敢进去了,就挨着门口站着不动了。
那老头子瞪了他一眼,“你这是干什么,这点阵势就怕了?”
魏宁才刚刚被吓了一回,现在看到有点苗头的地方都只想打转身,他额头上冒出了些汗,勉强笑了笑,“你老这房子实在阴气太重了,我现在是看哒这些东西,心里就虚的慌。”
那老头子直接往他后背上一拍,别看他干瘦矮小,手劲却大,拍得魏宁一个踉跄,直接跌进了屋子里面,那老头子干完了这种事,还在那里笑,“太罗嗦了,要是魏时那小子跟你一样,早就被我打得满地找牙,哪里还敢跟我说些不着调的话。”
魏宁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一直紧绷的神经才终于放松了下来,“你老人认识魏时?你怎么知道我认识魏时的?”
老头子指着他的脖子,“你脖子上挂的那锦囊还是我送给他的,天下独一份,那小子要是敢把我的东西随手乱送人,我还不抽死他,肯定送的是关系好的。”老头子拿眼上下瞄了瞄魏宁,“你是魏宁吧?”
魏宁服了,就这样都可以把人直接猜出来,又是魏时认识的,这一定是传说中的高人,“是咧,是咧,你老贵姓?”
老头子翘起胡子,“我姓徐,排行老三,一般人都叫我徐老三,你叫我徐师傅好了。”客厅里空荡荡的,连把椅子都没得,地上还全都是灰,不知道多久没打扫过了,徐老三也不嫌脏,一屁股坐在地上,从旁边拖出了一个塑料袋子,从里面拿出了几样凉菜,还有两瓶酒,冲着魏宁打招呼,“过来,过来,坐哈,我们两个喝杯酒。”
魏宁也一屁股坐在地上,抓起一瓶酒,松开塞子就喝了一大口,一股辣味冲进了肺里面,喝得太急了,他被呛得咳嗽了起来,边咳嗽边摆手,对面的徐老三就在那里看着他狼狈的样子一阵笑。
等咳嗽完了,魏宁缓过气,冲着徐老三一拱手,“你老一定要救救我,我真的是没得办法了,出门就见鬼,家里还有一只等着我回去,我还要找工作,还要养家糊口,唉。”
魏宁叹了口气,这几天的压力都快把他压垮了,连正常生活都没办法了,躲在屋里倒是不用见鬼,只要见那一只就可以了,但是他总不能一直躲着吧,难道还能一世都不出去工作?他还要吃喝拉撒还要养家糊口还要供房子,现实不会因为你日子难过就放你一马,天上也不会掉一堆钱下来。
徐老三美美地砸了一口酒,“你急什么,你把你脖子上挂的那东西取下来给我看看。”
魏宁取下了锦囊,递给了徐老三。
徐老三油腻腻的手也不擦一擦就一手拿了过去,把里面的东西倒在了另一只手上,里面总共就三样东西:魏惜的牌位,魏惜的葬玉,还有那包被魏三婶取出来后又被魏宁放了进去的安息香。
徐老三抓起那包安息香,放在鼻子下闻了闻,骂了一句,“臭小子,又在我给的东西里面乱加东西。”他把那包安息香又塞回了那个锦囊,“我就是靠着香味把你认出来的,我自己做的东西哪可能不认得,再过十年,我都认得。”
他拿起另外两样,看了又看,看了半天之后没得言语,又把东西全塞回了锦囊,扔回给了魏宁,“你小子也不知道是什么命,背是背到家了,有些路是注定要走的,也没得办法,你早点看清楚,早点接受,对你自己也有好处,反正也是迟早的事,躲不掉的。”
这一通前言不搭后语的话,说的魏宁是云里雾里,他傻愣愣地看着徐老三,“啊”了一声,也没把锦囊挂回脖子上,而是顺手就塞进了衣袋里面,“你老这是什么意思?魏时说话不是就跟你老学的吧?也是这样故意神神秘秘的——”魏宁压低了声音咕哝着。
徐老三瞪了他一眼,“你晓得什么,天机不可泄露,我还想多活几年,我中午看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被一股怨气缠住了,那股怨气跟我最近接的一个单子有关系,你也跟着我去看看。”
魏宁不想去,想都不用想徐老三要去的地方,肯定很危险,鬼成堆。
徐老三也不逼他,凉飕飕地丢过来一句话,“你要是不肯去也可以,那个怨气就会一直缠着你,你身边那个鬼也没得办法,顶多就是帮你挡一挡,你看是要一直见鬼呢,还是尽早把这件事解决。”
魏宁还在犹豫,突然间,房间里的那些铜铃铛响了起来,先是轻轻地响动,“铃——”,接着串着铃铛的绳子急剧地颤动起来,满屋子“铃,铃,铃——”声不绝于耳,频率越来越快,越来越高。
门口也响起了轻轻地敲门声,“笃——笃——笃——”声音拖得很有节奏,却也因为这种慢节奏而充满了鬼气。
魏宁吓得一激灵,立刻看向了徐老三。
徐老三手里还拿着半只鸡爪子,皱起了眉头,一脸不甘愿地把鸡爪子放下,转身朝门口走去,丝毫犹豫也没有地打开了门,魏宁被他的身形挡着,没看清楚外面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但是他的直觉告诉他,绝对不是人。
魏宁不知道到底有没有什么东西进了屋,他只感到屋子里的阴气是越来越重,徐老三直接砰地一声关上门,走了回来,拿起他的鸡爪子继续啃了起来,魏宁看他好像没发生什么事一样,不由得问出声,“刚才是怎么回事?有什么东西进来了?”
徐老三拿起鸡爪子指了指魏宁,“问我不如问你自己。是跟着你来的。”
魏宁立刻紧张了起来,他左看看右看看,除了一地的灰,什么都没有看到,按理说,要是有什么,以他现在的体质,一定会看到的,“我没看到什么啊。”
徐老三嘘了一声,“那是他不愿意让你看到。”他对着一团空气说了一句,“来都来了,遮遮掩掩地干什么呢,迟早他会知道的不,我刚才看到那个小牌位就晓得你肯定会来了。”
魏宁立刻明白他说的是谁了,他小心地冲着空气喊了一声,“阿惜?”
随着他的喊声,一道灰白色的影子出现在了他左边,挨着他的地方,魏宁吓得往后一倒,“你不要说出来就出来,给人点心理准备时间撒,还有,下回出来不要突然出现在我身边靠我这么近撒,会吓死人的。”
“魏惜”的脸模模糊糊,身体的轮廓也并不清晰,没有在家里面时那样凝固和坚实,这里更像是一个影子,而在家里面的时候,更像是一个实体,他看着魏宁,魏宁觉得他似乎有些歉意地笑了一下,这笑容反倒让魏宁又内疚起来,明知道他是个鬼,肯定是神出鬼没的撒,因为自己心里装着事就求全责备也没得什么意思。
一看到“魏惜”,魏宁心里就有些焦躁。
他拿起地上那个酒瓶子,又对着喝了一口,吃了一点拌牛肉,放下了筷子之后才对着“魏惜”说,“你不是说白天出不来?”他记得出门的时候“魏惜”是这样说过的,当时他也没多想,本来鬼就是见不得太阳光的,出不来才正常。
徐老三在那边嘿嘿笑了一声,“他这不是本体,是附在了这块牌位上的一缕分魂,说起来他也算不错了,才死了几年啊,就能分魂了,刚才被我屋子里这些符挡在了门外面,不放心,就搞出声音来让我放他进来。”
原来是这样,魏宁心情有点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