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鬼神即令到,一方恶魂俱俯首。”
接着,那股风越走越急,在屋子里东冲西撞,桌子椅子那些东西都被它冲得砸在地上,砰砰磅磅的声音在屋子里响个不停,村长两口子看到这个样,面面相觑,眼睛里全都是惊惧和害怕,村长更是瑟瑟发抖,眼睛翻白好像要晕过去的样子。
魏时走到了门口那儿,脚一擦,地上被清水浇了的地方就豁出了一道口子,那股风立刻循迹而至,往那个口子冲去,魏时看了后面几个人一眼,“走。”魏宁赶紧跟在了他后面。
几个人跟着那股风在村子里跑着,乱糟糟的脚步声把周围已经睡觉的人家都吵醒了,纷纷亮起了灯,走出来,左顾右盼地打量着。
那股风吹到的地方居然是魏宁他们刚去过不久的那个老太婆屋里,老太婆也被吵醒了,打开了门,站在屋门口,往外张望,看到魏宁他们几个,立刻凶神恶煞地抄着扁担,走到屋前长满了杂草的坪地上,“你们打算干什么?再过来,老娘要不客气了。”
村长这时候倒是显出了当村长的气魄,指挥他找来的那几个帮手,让他们直接冲上去把那个老太婆给抓住,用绳子捆了起来,扔在了一边。
那股风直接冲进了老太婆住的那个平房旁边的房子,那个房子就是今天晚上他们来这里的时候,遇到的那个发出怪声的房子,那股风一头扎进了房子,再也没响动了。
那个房子黑洞洞的窗户里,静悄悄的,似乎没得人住。
魏时手掐着决,嘴里念念有词,在他这样做的时候,旁边被捆住的老太婆像疯了一样在地上滚来滚去,四五个大男人都差点压不住,就在这时,一个尖叫声在那个屋子里响了起来,凄厉的喊叫让周围的人把耳朵都给捂住。
“啊——啊——”撕心裂肺的叫声,穿透了黑暗,响彻在了夜空,一时间,这一片鸡飞狗跳,十几条狗狂吠了起来,中间夹杂着婴儿的啼哭声,吵吵闹闹,把整个这一片都给吵翻了天,吵到后面,居然还有男男女女开始对骂和打架的声音传出来了。
魏时看着那个屋子,手里的木剑轻轻比划了两下,他把带出来的那碗小米拿出来,沿着那个屋子洒了一圈,那个屋子里的叫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凄厉,魏宁听得耳朵都有点发疼,旁边的人捂住耳朵就不去听就行了,魏宁却是捂住耳朵也没用,因为那声音钻到他脑子里面去了。
一个人影子突然出现在了窗户口,一闪而没。那个人扒着门上,手指甲在门板上刮擦着,看着外面围城一堆的人,嘿嘿哈哈的大笑了起来。
旁边的村人就小声说了起来,“难道是张英芳回来了?”,“不是跟外面的男人做了那个事——还怀了个孩子——被她妈赶出门了吗?”,“看那样子就是她撒,跟她妈的一个样”,“好像现在还不知道当年她肚子里到底是哪个的种吧?”“谁知道呢——这种事,她当年都咬死了不肯开口撒——”
魏宁听得牙疼,真相原来是这样。
魏时对于边上人的风言风语充耳不闻,只是一个劲儿地看着那个黑屋子,他让村长带着人找了个簸箕过来,再找一些草木灰来,他烧了十几张黄符纸,把符纸灰混在了那些草木灰里面,用簸箕装了,让村长找人爬到那个屋子上面去,戳开个洞,把这些草木灰一部分洒到屋子里,一部分洒到屋顶上。
事情越来越邪性了,村长喊不动人,只好说哪个去就给哪个三百块钱,现做现给,就有一个中年男人走了出来,大喊一声,“我来,就不信这个邪。”
魏宁在旁边看了一眼,就是上午的时候打了张英芳他妈,也就是那个老太婆的中年男人。
住在旁边的那家人从自己屋里拿了一个爬梯出来,架在那个黑屋子外面,中年男人一手抓着爬梯,一手拿着簸箕,爬到了屋顶上,揭开了一片瓦,把那个簸箕里的草木灰倒了一半进去,然后小心翼翼地踩着那些瓦,把草木灰洒遍了屋顶。
洒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屋顶上的瓦全都噼噼啪啪地开始作响,好像有个东西在下面敲打冲撞一样,吓得那个中年男人手一松,把簸箕给扔了出去,脚一软,滑了一脚,差点没从屋顶上摔下去,下面的人看了这惊险的一幕,一个个全都发出了惊叫。
那个中年男人不敢再待在屋顶上了,抖抖索索地从爬梯上下来。
“下面有东西,有东西——”一下来,他就喊,声音都在发抖,村长要旁边的人把他架到一边去。
这个黑洞洞的屋子里,开始冒出一股股的浓烟,一股子烧焦了的味道冲鼻而来,里面的人在凄惨的叫着,好像在受什么酷刑一样,魏宁有点不忍心地侧过头,就算再怎么惨,这个张英芳还是害了好几个无辜的人。
魏时面无表情,好像根本没听到那些惨叫声一样。
魏宁看到那些浓烟里面有一个婴儿在尖叫,它冲来冲去,那个屋子好像变成了一具棺木,一个女人就坐在那个棺木里面,婴儿趴在她身上,她抓起婴儿的脚,就往外扔,一直扔一直扔,她猛地抬起头,目光好像穿刺了那个棺木一样,直直地看着魏宁,目光怨毒,如同恶鬼。
魏宁禁不住往后一退。
浓烟越来越大,把这一小块地方都给遮住了。魏时大喊一声,“可以开门了。”村长立刻叫来了几个胆大的,慢慢围了过去,黑屋子里面安安静静的,好像刚才那些凄厉的惨叫从来没发生过一样。
吱嘎一声,那扇破木门被推开了,却没得一个人敢进去。
旁边一直看着魏时指挥着做法的老太婆突然大笑了起来,头疯狂地点着,“杀死你们,咒死你们,你们这些人通通不得好死,死女伢子,看到了没有,这些,这些,全都是仇人,还等什么,快去报仇,唔唔——”
她说不下去了,因为村长把一块布直接堵住了她的嘴。
魏时看了周围的人一眼,没得人愿意站出来,没得办法之下,他就拉着魏宁一起进了屋,打了个手电筒照进屋子里,就看到那个疯疯癫癫的张英芳倒在屋子角落里,在屋子后墙上,不知道哪个挖了一个洞出来,张英芳大概就是从那个洞里爬进屋的,所以直到今天晚上之前,都没人发现她已经回来了。
魏宁跟魏时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发现张英芳已经晕死在地上了。
这时,魏时把手电筒递给了魏宁,接着,他拿出一张黄符纸,贴在了张英芳身上,一张接着一张,贴满了她整个后背,张英芳的身体随着他的动作剧烈颤抖着,说也奇怪,那么强烈的颤动却没有把那些随便贴上去的黄符纸弄下来,想必魏时又使了什么招数。
魏宁看到张英芳身上冒出了一股股的黑气,黑气浓郁,把张英芳整个人都罩住了,张英芳张开了眼,直勾勾地看着魏宁他们两个,她看着魏时的时候没得什么反应,但是看到魏宁的时候,神色就突然扭曲了起来,手指在地上抓扒着,嘴巴发出奇怪的“嘎嘎”声,似乎想冲他扑过来。
魏时表情非常镇定,又贴了一张黄符纸在张英芳脸上,张英芳就好像被定住了一样,一动不动了,魏宁两个人走出去,对着村长说,“好了,把人抬出来吧。”
在动员了一番之后,终于找到了两个胆子大的进去把张英芳抬了出来发,放在了外面的坪地上,这时,村长的老婆突然冲了出来,对着躺在地上的张英芳就是一阵拳打脚踢,边打边大喊,“我屋里到底哪里得罪你了咯,你个烂货,害了我崽还不算,还要害我一家。”
村长赶紧把她拉住,“别吵,看小天师怎么说。”
魏宁听得都呆住了,他忍不住跟边上在看热闹的村民说,“这个张英芳跟村长儿子好过?”
那个村民点了点头,“是啊是啊,不过,后来张英芳居然怀了个来路不明的孩子,村长那个不见了的儿子受不住打击,病了一场就到外面打工去了,张英芳就被他妈锁在了那个黑屋子里面,她妈当时放出话来,不把那个搞大她肚子的男人说出来,就一辈子锁着她,但是后来她自己把墙挖穿了逃出去了,再也没见过人了——”就拿出一个小布包,上面一排几十根粗细不等,大小不一的银针,他捻起其中一根,就扎在了张英芳的人中上,接着,一根接一根,全都扎在了张英芳身上的穴位上。
扎完了之后,就看到那些被扎到的地方渗出了一些黑色的,发出一股恶臭味的鲜血,魏时手慢慢地转着那个银针,看着那个血,来了一句更惊人的话,“张英芳早就死了。”
魏宁一听,立刻崩了起来,指着那个还在被针扎着还在微微颤抖的张英芳,“这,这,这个样子叫死了?”旁边的村长两口子还有几个没走的村里人都一脸赞同地看着魏时。
魏时甩了下手,说道,“半人半尸,非人非鬼。”
魏宁不信这个邪,压住心里的害怕,走过去,其实他从来没看清楚过张英芳的脸,现在张英芳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倒是可以看清楚了,眉目还是蛮清秀的,看得出来,年轻的时候长得还算可以,不过也是,长得不好也不会被村长那个老东西给糟踏了,脸色青白,似乎真的跟死人差不多。
魏宁伸出手,在她鼻子下探了探,我草,真的没有呼吸,魏宁吓得连忙把手收了回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居然被一个能动能叫的“死人”给折腾得团团转,这未免太匪夷所思了。
魏时把那些针全都拔出来,带出一股股黑血,那个黑血流出来之后,还在地上动来动去,跟个活物一样,吓得旁边的人全都躲得远远的,靠都不敢靠近,魏宁也吓了一跳,不过,那个黑血在动了一阵子之后,就浸到水泥地里面,消失得一干二净。
而与此同时,张英芳的身体发出轻轻地“噗噗——”声,身体散发出了一股死了好久的人身上发出来的恶臭。
67、内情
魏宁没有想到事情的真相是这样,本来还想找出害死李老板一家的凶手,杀人要偿命,这是古训,但是那个杀人的,如果本来就是个死人呢?只能把尸体一把火烧了让她不能再出来作恶,这个事也就这样过了。
他满脸的失望,掩都掩不住。
与他相反的是,村长好像死了一回又活了过来一样,看着躺在地上的张英芳,不顾廉耻地跑过来,“那小天师,我们把这个尸体埋了,我屋里就没得事了吧?”他眼巴巴地看着魏时问,手互相搓着。
魏时面无表情地把那些银针用符纸水冲洗着,银针在白皙的手指间若隐若现,魏宁似乎看到一个黑影子跟在魏时的脚边上,他眨了下眼,再看过去,那个黑影子又不见了,魏时边洗边不紧不慢地开口说,“事还没完。”
村长吓了一跳,“不是人都死了,还没完?”
魏时抬头轻轻一笑,“人死了就完了的话,还要我在这里做什么?”
这话说的有道理,他这行当还不就是专门接触那些阴世人的,活人跟死人混杂在一起,因因果果,夹缠不清,不理清这条线,不到最后那一刻,谁说得清到底哪个才是祸根子?哪个才是受害的?哪个又是真无辜?
一阵阴风平地刮起,让人脚底生寒。
村长他老婆一直跟在村长身边,从刚才大喊大叫之后就保持着沉默,旁观着事态,她好像也察觉到了一点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这时,她突然挨到了村长身边,手伸得笔直的,掐住了村长的脖子。
“啊——”村长的惨叫被扼在喉咙里,他发出“咕噜,咕噜”的怪声,手拼命地掰着村长老婆的手,但是村长老婆的手跟铁钳子一样,箍得死紧,边掐他边大声“嘿嘿哈哈”的笑了起来,跟张英芳发出来的笑声一模一样。
旁边还没走开的村里人吓了一跳,虽然眼前这一幕很是诡异,但是还是冲了上来,想用力扯开村长老婆的手,再不快点拉开,村长老婆就真要把村长给掐死了,按理说,一个六十几岁的女人,力气是肯定比不过几个壮年男人的,但是村长老婆却突然间变得力大无穷,不管你怎么拉扯,怎么踢打,掐在村长脖子上的手还是纹丝不动。
魏宁在旁边也是看得目瞪口呆,这又是怎么了。
难道村长老婆终于想清楚前后的关节,知道了每天对着的人到底是个什么货色?受不住打击发了疯?如果真的是这样,倒也不奇怪。
就在大家都束手无策,眼看着村长喉咙里“咯咯咯”几声,手在空中无力的划拉几下,就要断气的时候,魏时一个箭步冲过来,噗的一声,一口符纸水就喷在了村长老婆的脸上。
村长老婆凶狠的表情定了定,身边的人一看,赶紧拉开她,把村长从她手里救下来,村长跟烂泥一样瘫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脖子,做死的咳嗽,魏宁冲着魏时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魏时还在看着村长老婆,头也不回地说,“走邪了呗,张英芳的魂回来了。”
魏宁一听,汗毛都竖了起来,他可没忘记张英芳还咬死他不肯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