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魏林清用了什么手段,陈阳虽然被剖开了肚子,但是却没有流出一滴血,甚至连痛感都没有,除了冰冷还是冰冷。
以至于到了后面,陈阳除了一开始的震惊之外,倒也没有更多的慌乱,这要是换个胆子一般大的,只怕早就吓晕过去了,而不是睁大眼睛死死地盯着魏林清的手。
魏林清的手从露出袖子的部位化为了灰白色的雾气,一丝一缕地裹住了那团黑色的东西,慢慢地把它从陈阳的脏器和肠子上分割开来。
陈阳看得一清二楚,那个黑色的东西分出了许多的黑色分支,跟只八爪章鱼一样扣在他的身体上,与他体内的脏器和肠子连在了一起,并且还时不时鼓起来,就好像在吸取什么东西一样。
魏时前面说过,附着在他身上的婴灵,把阴胎的气脉跟陈阳的经脉连在了一起,说的大概就是眼前这个情况,陈阳看得眼角一抽一抽的,这他妈实在太恶心人了。
魏林清小心翼翼地把阴胎分出的气脉从陈阳身上扒下来,既要处理得干净,又要不伤了陈阳,更不能太惊动阴胎,所以他一脸凝重,并且还看了一脸嫌恶,就想动手把那个阴胎直接从自己身上扯出来的陈阳一眼。
那一眼里充满了警告的意味,眼神冰冷。
陈阳冷哼了一声,倒也没跟魏林清对着干,把手收了回来,魏林清还真是好眼色,他手才一动,就看出他是打算做什么了,刚才他确实有那个直接把阴胎扯出来的冲动。
谁看到自己身体里多了个这东西,会忍得下去?不爆发才怪。
魏林清看了陈阳一眼之后,继续手里的事,他把阴胎小心地用灰白色的阴气包住之后,再一点点地往外挪,那团黑色的东西轻轻颤动着,跟个蚕茧一样,下边还有很多须须。
陈阳看着那些须须从自己的脏器跟肠子上剥离下来,然后慢慢地收缩起来,一直缩到了那团黑色的东西身上,等到最后一根须须也脱落了之后,陈阳长出了一口气,这时候他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是憋着气的。
接着,魏林清就把那个黑色的东西放在了陈阳的心口处。
陈阳刚想伸出手把它拨开,又被魏林清一个眼风丢过来,他气得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忍了又忍,拳头捏紧了又松开,现在是情势比人强,他不妥协也要妥协。
魏林清把那个黑色的东西安置好之后,双手慢慢地把陈阳剖开的肚子又合拢了起来,手在那个裂口处,轻轻摩挲着,过不了一会儿,陈阳觉得自己肚子那儿火辣辣的疼,疼的他差点喊出声。
陈阳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他的肚皮已经合上了,但是上面却有一道鲜红的口子,就好像做手术留下的伤口一样,不过没那么丑,就是那道口子在痛。
魏林清把手放在那个口子上,阴冷的气息就跟冰镇一样,倒是让这突如其来的剧痛一下子减轻了不少,陈阳一边发抖一边跟魏林清说,“不会刚才没痛,现在要一下子全痛回来吧?”
魏林清没料到他会这么说,愣了一下,“不,就是会痛这么一会儿,你忍一忍,这个伤口我没办法完全帮你消掉。”说话间,神情还有些歉意。
陈阳有气无力地摆了下手,只要人不会死就成,说实话他刚才猛然间痛起来的时候还以为是魏林清打算过河拆桥,阴胎出来了,他也没用了,或者阴胎出来了,他也油尽灯枯了,总之,各种不好的想象一下子充塞了在了脑子里,说老实话,他还真有些怕。
人生除死无大事,就目前来说,他还不想死。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趴在他胸口上那团黑色的东西慢慢地变了样子,就好像脱去了胎衣一样,成了一个小小的婴儿的模样,乖巧地紧靠在他胸口上。
陈阳一动也不敢动,两眼盯着这个从他身体里长出来的玩意儿。
那个婴儿身体有些模糊,说不上是人是鬼,不过五官倒是看得分明,眉目间居然有点像陈阳,而鼻子嘴巴,却像魏林清,吓了陈阳一跳,妈的,这个世界真他妈不科学。
陈阳痛了一阵子之后,总算是好了一点,他皱着眉头,盯着那个婴儿看了又看,身体不太凝实,说是虚体却又实实在在的存在,说是实体,身体却又是模模糊糊的虚影,总之,很奇怪就是了。
魏林清看着那个婴儿,眼神颇为温柔,带着笑意。
陈阳勾起脑袋一直看着那个婴儿,他努力回忆起自己看过的书,听过的事,就是每一样东西能跟这个婴儿联系起来,过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好奇,抬起头问魏林清,“它到底是人还是鬼?或者不人不鬼?”
魏林清摸了摸那个婴儿,“鬼借人腹而生,是为阳鬼,为万鬼之尊,三月怀胎,三年长成,百年修行后,可为鬼王,当然也可投胎再入人世。”
陈阳看着趴在他胸口上那个小东西,就它,还是什么鬼王?
不过既然是魏林清说的,那是真的的可能性相当高,不过这些事陈阳认为跟自己没有什么关系了,他跟魏林清约好的事情,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就是魏林清把他该做的事做好。
至于这个未来的鬼王,那当然是魏林清的事,和他没关系。
所以陈阳左看右看那个趴在自己胸口上还一动不动的婴儿就有点不耐烦了,他从魏林清怀里面挣出来,看着挂在他胸口上的婴儿,就这样他居然也没掉下来,陈阳指着那个婴儿,口气不太好地说,“他到底还要在我身上粘多久?”
魏林清好像也觉得眼前这一幕有点出乎意料,“他好像非常喜欢你。”
陈阳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把他弄下去。”
他抓着那个婴儿,使劲往外拖,那个婴儿张开嘴就大哭起来,哭声凄厉得让听到的人简直要发疯,陈阳受不了了,赶紧松开手,他一松开手,那个婴儿立刻不哭了,抽抽噎噎地抬起头,看了陈阳一眼之后,用脸蹭了蹭他的胸口,继续挂上面了。
陈阳脸抽了一下,暴跳如雷,“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
刚才已经被这个东西折磨得死去活来了好几回,他心里憋了一肚子火,现在看着这么个死皮赖脸粘在他身上的玩意儿,看情况他一时半会儿还摆脱不了了,这跟他一直以来的想法刚好背道而驰,他陈阳一辈子都没这么窝囊过。
魏林清知道陈阳要是真发起火来,只怕会用尽各种手段也要把这个刚出生,还没什么力量保护自己的鬼婴给弄死,就算阳鬼没那么容易被他弄死,但是总归还是不太妥当。
魏林清一只手按住陈阳,一只手摸着鬼婴,“乖一点,让父亲抱。”
那个鬼婴抬头看了他一眼,居然还真的乖巧地从陈阳身上下来了,让魏林清抱在了手上,陈阳也是松了口气,从地上站起来,穿上了衣服,他身体还是很虚弱,肚子上那道口子还在隐隐作痛,不过总算能走能动了。
周围的鬼魂早就一哄而散,几盏白纸灯笼浮在旁边,上上下下地不停飘动着,就好似有风吹过来一样。
陈阳想着既然魏林清已经来,那就赶回去找东老先的麻烦去,他可不介意带着不是小弟的高手去砸场子,再说,那边还有两个被他们害了的人,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在,如果能救下来,当然是件好事。
他边走边跟旁边的魏林清说,“你是被东老先跟魏七爷引开了?”
魏林清点了下头,他有些感叹地说,“当日小七看上去也算敦厚,哪知会变成如今这模样。”
陈阳不理会,他是认为三岁看老,想必魏七爷小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是魏林清总是他兄弟,就算不是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血缘关系还是摆在那儿,当然会跟他说好话。
没有阴胎作怪,鬼魂挡路,却又白纸灯笼引道,在曲曲折折的通道里走了好一阵,才终于回到了那个石洞里面,他们走到了那个祭台边上一看,上面干干净净的,已经是什么都没有了。
果然是两根老油条,见势不妙,就立刻抽身走人。
陈阳一时之间也没办法,这种事就算他说出去也没人会信,没人证没物证的,魏庄里的人是信他还是信魏七爷,这是想都不用想的事。
不过,魏七爷既然打了他的主意,他不把场子找回来好像有点对不住他,这件事急不了,那个“还阳阵”被他打断,魏东来活不过来,魏七爷跟东老先肯定还会继续搞鬼。
陈阳跟着魏林清出了那个洞口,一出去,外面虽然还是阴湿地的范围,但是空气无论如何是要好上了一点,就连那些以前觉得恶心的虫豸的窸窸窣窣声,此时听着,都有些亲切。
回到了停灵房,陈阳已经是精疲力尽,他也没什么心情跟魏林清再说什么了,他现在什么都不想说,只想倒头大睡一场,但是,他才刚躺到了床上,就发现自己枕头边上多了一个东西,他看了一眼那个东西,头也没回,就大喊一声,“魏林清,你那个鬼儿子在我这,把它给我拎出去,你不拎,我就用扔了。”
鬼婴软趴趴地躺在枕头边,就跟普通七八个月大的婴儿差不多,这才多久,就长这么大了,此时爬啊爬的,就爬到了陈阳身边上,手抓着陈阳的头发,脑袋挨着陈阳的肩膀,又死活不肯撒手了。
听到陈阳的喊声,出现在房间里的魏林清,看着那个鬼婴,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是跟定陈阳了,也许是因为跟陈阳有缘,又或者是因为在他腹中待了三个月,刚才在他手上,鬼婴就突然消失,自己跑到了陈阳身边。他试探着跟陈阳说。
“要不,让他跟你睡吧?”
123、父子
昨天晚上,陈阳到底还是没有干过那个刚从他肚子里爬出来的鬼婴,不过他把原因归之于他实在太累了,只想痛痛快快睡一觉,其他的事,都靠边去,所以鬼婴就蜷缩在他肩膀那儿,一人一鬼,头靠着头,安安静静地睡了起来。
魏林清坐在床边上,看着这两个就是睡着了也不安分,陈阳老是用手拨开鬼婴,而鬼婴则干脆攀在他手上,不由得目光温柔都就如同此时窗外的月光,雾笼轻纱。
一觉睡到大天亮,陈阳一睁开眼,就看到挨着自己的鬼婴。
他皱紧了眉头,居然还真跟自己睡了一晚上,也不知道是不是魏林清做的,此时,鬼婴身上已经穿上了一身红衣裳,如果不是黑漆漆,雾蒙蒙的,光说长相,那还真是金童级别的,胖乎乎的胳膊腿裹在红艳艳的衣服里,手指头一戳就倒。
过了一晚上,陈阳看着他,倒也没觉得那么嫌恶了,毕竟鬼婴长得很像他,对着一张跟自己这么像的脸,怎么可能真厌恶得起来,那不是讨厌他自己嘛。只是,也确实还是不太喜欢。
陈阳也懒得去问为什么鬼婴会长得像他这个问题了。
明明第一次在魏林清手里见到的那个小鬼虽然也是机灵可爱的样子,但是长得跟他可没一点相像之处,走了一个过场,就变了一副皮囊,说起来也有点意思。
不过这个鬼婴喜欢缠着他这一点,就有点让人烦躁了。
陈阳看着还趴在他肩头上,死活不肯挪窝的鬼婴,眉心跳了跳,就在要发火的时候,魏林清推开门走了进来,走到陈阳身边,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了他,顺便把引爆炸弹的导火线——鬼婴给抱到了自己怀里。
鬼婴乖乖地让他抱着,还自己伸手揽住了魏林清的脖子。
陈阳看着这父慈子孝的碍眼画面,挑了一下眉,不置可否,魏林清其实是个好人,就比如他刚才递给自己的东西,那是他昨晚上在地上摸爬滚打之后,变得又脏又破的衣服,不光是洗干净了,连上面破的洞,也用细密的针脚给补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