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地方用的“地脉聚阴阵”,就是利用地底下一条天生的阴脉做阵,聚集周遭的阴气达到自己的目的。这种阵法之下,阳气不入,阴气不出,天长日久,必会生变,就算外有“弓煞局”镇着,也于事无补,顶多是推迟了生变的时间和程度,但是“变”总是会“变”的,就看怎么“变”,什么时候“变”了。
魏时皱着眉头,运气真是太背了。
好死不死的,就刚好遇上了“生变”的时候。
“弓煞局”已经快压不住医院的阴气,阴气往外溢出来了一点,这也是医院里到了晚上就会百鬼夜行的原因,这些在医院徘徊的魂魄全都被那个阴气聚集的地方所吸引,想离都离不开。
现在要解决这个事,只能重新加固“弓煞局”。
魏时直接打了电话给宋教授,把情况跟他说了一下。要做这个事,不是什么小打小闹,而是要动土,把当“弓煞局”箭头用的假山推了,重新给“弓”弄个“箭头”,这一回不能用土石作材料,压不住对面医院的阴气,得用金铁。
宋教授很紧张,一再地跟魏时确认。
魏时也不厌其烦地跟他解释了一遍又一遍。
两个人终于说清楚了,宋教授叹了口气,“幸好那栋楼的所有人我认识,不然的话,事情还真不好做,这回真是要谢谢你,小魏,晚上一起吃个饭,我们再谈谈。”
魏时答应了。
因为晚上要跟宋教授吃饭,所以陪床的事就交给了二叔魏金成。
魏时走之前,在魏妈妈床头放了“安魂符”,又用朱砂在床底下画了一个“固魂阵”,确保不会出现昨晚上发生的事,又一再地跟二叔说让他好好看着,这才放心地出了门。
跟宋教授见面是件让人愉快的事。
宋教授不管是为人处世还是学识见解都让魏时受益匪浅,同时,宋教授也对魏时知道的一些神神道道的事还有他那些常人觉得匪夷所思的经历很感兴趣,一时之间,两个年龄相差几十岁的人相谈甚欢。
魏时把“地脉聚阴阵”跟宋教授仔细地说了一遍。
等到了晚上十点半,魏时觉得时间也不早了,一脸意犹未尽地跟宋教授说“要走了,下次再聊”,宋教授是自己开车来的,就说送他回家,魏时也没推辞,时间也晚了,公交车大多数停开了,打车也不是很方便。
魏时坐在车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宋教授说着话。
突然,车速慢了下来。
宋教授无奈地转过头跟魏时说,“路堵起来了。”
魏时有点惊讶,“这个点了,怎么还会堵车?”
宋教授用手指轻轻敲着方向盘,“前面出了个车祸。”
等了半个多小时,已经十一点多了,前面的车子还是纹丝不动,看这架势,还不知道要堵到什么时候,一开始,魏时还能耐烦地等着,等到后面,他心浮气躁的,完全是等不下去了,他的手在车窗玻璃上敲着,“笃笃笃”的声音,让人更加心烦气躁。
魏时想了一下,跟宋教授说,“我还是不放心,我先走过去,谢谢你了宋教授。”
宋教授也知道魏时他妈妈在住院,就摆了摆手,示意他直接走。
魏时穿过车与车的间隙,到了路边。
车流像一条条黑色的河流一样,一眼望不到头,魏时埋头往前走,一般来说,像这种堵车的时候都是很热闹的,探出窗户骂人的、下车走路的、无故鸣笛的等等嘈杂的声音混在一起,再加上汽车的嗡嗡声,尾气的臭味,让整条路跟开了锅一样。
然而,此时此刻,也许是因为夜已经深了的关系,这条停了不知道多少车子的路,却很是安静,魏时经过这些车子的时候,眼角往那边一瞄,车子里的人都坐在那里,看着前方。
魏时加快了脚步。
今晚上的古怪让他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他怕出什么事想赶快回医院去,问题是他现在在的地方离医院有点远,就算他用跑的,没有半个小时一个小时的,也别想到地方。
所以,等魏时喘着粗气,回到医院的时候,时钟刚刚好停在了十二点上。
魏时没坐电梯。
他没忘记昨晚上在电梯里看到的那些鬼魂,电梯是个密闭空间,容易出事,就算他本事高不会被鬼给害了,电梯可能出故障也不能不考虑,所以他选择了走楼梯。
一路上,就看到那些灰蒙蒙的鬼魂从他身边走过。
魏时目不斜视,全都当看不见。
他总算回到了魏妈妈所在的病房,病房里开着一盏小灯,灯光昏暗,好似照不到人,里面静悄悄的,全没有白天的生气,魏时悄悄地推开门,一眼就看到了病房里的情况,魏妈妈安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苍白的脸露了出来,二叔魏金成还留在这里,大概是看他没回来不放心的原因,魏时有点感激,正打算轻声喊他一句的时候,僵坐着的二叔突然动了。
他站起来,俯下身,手伸向了魏妈妈。
魏时皱起了眉头,他不知道二叔打算做什么,是帮魏妈妈擦汗还是盖被子?魏时怕打扰到病房里人的休息,所以悄无声息地又往前走了两步,这时,二叔的头越垂越低,他的脸碰上了魏妈妈的脸,手掀开了魏妈妈的被子,摸上了她的衣服。
魏时不可思议地看着二叔的一举一动。
二叔这是什么意思?他难道是想……魏时还是不太敢相信,在他眼里的二叔,一直是把他当半个父亲看待的,就这样一个人,现在却正在对他的母亲动手动脚,魏时受的打击有点大,一时之间给愣住了,不过也就愣了那么几秒钟,因为二叔接下来的动作让他大喊一声,“二叔,你干什么?”边喊边冲过去,一拳头直接击中了二叔的肚子,把他打趴在了地上。
魏妈妈衣服被扯开,魏时慌手慌脚的给她把衣服又掩上。
这么大的动静,也没把魏妈妈吵醒,魏时一时又是庆幸,又是愤恨,他用杀人一样的眼光盯着倒在地上的二叔,看他快要从地上爬起来,又狠狠地踹了一脚,用力踩在他背上,用阴恻恻的声音说,“二叔,刚才你在做什么?”
魏金成困难地抬起头,跟魏时有二分相似的脸看起来那么让人厌恶,眼神发直,嘴角流出了一点口水,他肩膀耸动地哭了起来,声音古怪而又压抑,却什么都不说又好像把什么都说了。
魏时想起来,他每次回去的时候,魏妈妈那古怪的态度,她总是躲在屋子里不肯出来见人,精神状况也越来越差,尤其是看到二叔魏金成的时候,更是一脸的惶恐,魏时狠狠地捶了一下自己的头,他真蠢,蠢透了,他一直以为这是因为魏妈妈生病了,没想到,没想到是因为其他原因,而且这个原因是这么的,这么的让人难以接受,魏时两眼通红,他恨不得杀了眼前这个男人。
但是,不行,暂时还不行。
这是家丑。
魏时不想在这里把事情闹大了。
魏时握紧了拳头,让自己不停地呼气、吸气,总算让自己的理智回了炉,他把脚慢慢地从魏金成身上挪开,魏金成从地上爬起来,一脸的恐惧、失措还有羞愧,他嘴巴哆嗦着,“阿,阿时啊……”
魏时头也不回,“闭嘴,别逼我现在就动手杀了你。”
魏金成安静了一会儿,突然他茫然地开口说,“阿,阿时,我是鬼迷了心窍,真的,就是鬼迷了我的心窍,我,我没想做出那种事,我该死,我该死,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他跪了下来,爬到了魏时脚边上,抓着他的裤脚哭了起来,魏时被他哭得心烦气躁,你以为老子不想杀你?不过是想留着你这条命换个地方再收!
魏时一脚又把魏金成踢开。
刚才的动静这么大,也没把房间里的病人吵醒,魏金成还在那里念着是“鬼迷了自己的心窍”,魏时沉着脸,也许这个医院的阴气确实影响到了魏金成,因为就算魏金成再没脑子,也不会在这里做这种事,但是阴气也不会把你没做过或者没想过的事引出来。
这个事对魏时冲击太大,他把头抵在床头,时不时地在墙上砸两下,他连看都不敢看魏妈妈,他觉得都是自己的错,他居然亲手把自己的亲妈送到了个禽兽手上,这都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错,魏时越想越拗,越拗就越转不过弯,头在墙上砸的砰砰直响。
就在这时,魏时听到了一个爆裂声。
噼啪噼啪噼噼啪啪的声音,悉悉索索的,不绝于耳,好像有千百个小爆竹同时炸看了一样。
魏时猛地抬起头。
不好,医院里的阴气发作了。
264、出阵
感觉到周围浓郁的阴气滚滚而来,而躺在床上那些病人也突然间有了动静,魏时脸色大变,这么重的阴气可以让活人直接变成死人,死人直接诈尸,本来还在那里埋头做忏悔状的魏金成也突然间安静了下来,身体跟打摆子一样前后摇晃着,晃来晃去,扑通一声一头栽倒在了地上,手脚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
魏时看都没看他一眼,抬起一脚,把他沉重的身体踹到了一边。
他紧张地看着躺在床上的魏妈妈,她倒是没跟其他病床上那些动起来的病人一样,还是一脸安详地睡在那里。
魏时松了一口气。
幸好,幸好,为了以防万一,他在出门之前贴的符画的阵起了作用,发作的阴气暂时还没有影响到魏妈妈,不过,魏时抬起头,看着从床上爬起来的那些“病人”,它们一个个脸色青灰,眼球都是白的,嘴巴张着,无意识地看着前方。
魏时的眼睛突然一片模糊,就好像突然间得了高度近视一样,什么都看不清楚了,他伸手使劲揉了揉眼睛,又用力眨了眨,眼角流出了一点生理性的泪水,视线总算是又清楚了。
不过,魏时宁愿自己还跟刚才一样,什么都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