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们出去,几分钟后,保镖们回来了,交给墨斛一系列不甚清晰的照片:“我们检查了环道停车位上所有的车子,只有着一辆里有人,但车主发现我们在找他以后,就迅速地开走了,我们只拍到了这组照片。”
墨斛将照片放大细看,因为车窗没开,看不到里面的人,庆幸的是车型和车牌号被清清楚楚照了下来,以朱家的手段,应该很快就能查到车主。
朱烨到深夜才回到医院,听金娜说停了一次电,吓了一跳,回来问墨斛,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会不会是朱砺?”朱烨看着照片上模糊的身影,“不过车子不是他的,他也不会开着自己的车出来办事,就算我们去查,恐怕也查不到他头上。”
“总能留下蛛丝马迹。”墨斛说,“我已经让人找了个借口去他家,如果真的是他,脸色一定很难看——我把他伤得很重。”
“也许是他手下的其他降头师,或者别的什么。”朱烨想起他说过“我手里这种货色大把”云云,有些担心。墨斛叹息道:“可惜我不敢离开爸爸,要不然当时追出去,八成能抓住他。”
朱烨摆手:“你做得对,这种时候爸爸的安全是第一位的,穷寇莫追,只要爸爸还活着,他总要再出手的,我们还有机会。”
难得受到表扬,墨斛简直受宠若惊,拉着他的手道:“大佬英明!”
朱烨默默抽回手,将一个保温饭盒拍在他的痴汉脸上:“给你带了烧鸡,去吃吧。”
墨斛感动极了:“谢谢老婆!我会全部都吃光的!”果然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老婆终于要被我的痴情打动了!
………………
黑色轿车拐过街角,在一个幽静的后巷停下,借着垃圾桶阴影的掩护,一个高大的男人佝偻着身体从车上悄悄走了下来,撑起一把黑色的雨伞,踉跄着往不远处的别墅走去。
哆嗦着掏出钥匙,手抖得差点捅不进锁眼,朱砺丢下伞,两只手才勉强打开铁艺栅栏门,将雨伞一脚踹开,冒着大雨跌跌撞撞往别墅大门走去。
好冷!身体里像是被打进了一块千年寒冰,将全身的温度都吸收殆尽,四肢冰凉,手脚发麻,连心口都是冷的,朱砺眼前似明似暗,上台阶的时候滑了一下摔倒了,再也爬不起来,只能手脚并用往客厅里爬,几乎花了半个世纪,才爬进了大门。
朱砺趴在长毛地毯上,将身体蜷成一团,仍旧无法抵御由内而外发散的寒冷,即使离开了医院,离开了可能做法的范畴,那股骇人的,无法抵挡的力量依然笼罩着他,让他心惊胆战,骨髓发寒。
早就知道那小子身边有高人,可没想到居然高到了这种地步,怪不得心姨会被他们害死,连尸首都不知所踪……朱砺趴了许久,终于攒了一点点力气,慢慢地爬到了空调口正对的位置,颤抖着够到遥控器,将温度调到了最高。
室内温暖起来,虽然对身体内部的寒冷无济于事,但舒服了很多,朱砺挣扎着脱掉身上潮湿的夹克,将沙发上的毯子拽了下来,把自己紧紧裹住,闭上眼,以心姨生前教给他的办法调整呼吸,化解体内冰冷的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那块被强行塞进他身体的坚冰仍旧纹丝不动,但四肢的麻痹缓解了一些,朱砺摸到茶几上的杯子,长长吐了口气,刚要喝,发现自己呼出的气竟然是冰的,在玻璃杯上留下一层淡淡的冷霜。
好厉害……他打了个寒颤,开始真正恐惧起来——这样下去他会不会被冻死,化成一个冰雕?
手一抖,杯子落地,水洒了,在淡色地毯上晕开一团深色的痕迹,朱砺的视线无意识地随着水渍扩散的方向看过去,颤抖的身体忽然凝固,继而抬头,像见了鬼一样看着落地窗前的单座沙发。
“……”朱砺瞳孔扩散,张着嘴,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咯咯声,良久才吐出了两个字,“心、心姨!?”
一个华服女子仪态万方地坐在沙发上,高挑修长的身体呈现出一个曼妙无双的姿态,金色流苏礼服裙包裹着她窈窕而不失丰满的曲线,流苏之下,黑色Bra勾勒出傲人的酥胸。
天已黑透,客厅里没开灯,只有落地窗外的草坪上亮着一盏复古街灯,灯光从外面打进来,她的脸逆着光看不清楚,朦胧的光影只勾勒出简单的五官线条,但朱砺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她,没错,是她,心姨,他生母最小的妹妹,蜚声东南亚的顶级降头师,Amanda。
“冷吗?”Amanda嗓音低沉沙哑,透着冷冽而又性感的意味,她翘着长腿,修长的小腿搭在浑圆的膝盖上,仿佛君王睥睨臣属。
朱砺疑惑地看着她,开口,声音抑制不住地发颤:“心姨?真的是你?你没有死?我、我以为你被朱烨杀了,我去找过你的身体,可是他们说丢了……”
“嘘……”Amanda纤长的食指搭在微微嘟起的红唇上,小指微翘,像一朵午夜兰花,“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会帮你。”她动一动手指,一股带着海腥味的风拂过朱砺的身体,只不过眨眼之间,他便觉得身上的寒气消弭了少许,似乎能控制住不再那么发抖了。
“唔,他的魔修比从前精纯了不少,看来修炼得极为用心呢。”Amanda轻笑,站起身,修长双腿迈着妖娆的步子走到朱砺身前,弯腰抬起他的下巴,黑色蔻丹的指甲刮在他下颌上,“你不是他的对手,你的心姨也不是,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能帮你实现愿望。”
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暖暖的风,带着海的气息,Amanda满头卷曲的长发在风中翻飞,仿佛无数海蛇在头上飞舞,她的手抚过他的面颊,他的脖子,最后停留在胸口的位置,掌心微吐,送出一股柔和的气息,一点点融化着他体内的坚冰。
她不是心姨,只是占用了她的身体,殓房的尸体就是她偷走的!朱砺刹那间明白过来,可是……她到底谁?
内心深处升起浓烈的危险感,朱砺仰头看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女人,虽然体内的坚冰正在逐渐融化,另一种更为幽深的寒意却开始升腾,理智告诉他必须离她远点,再远点,眼神却怎么也离不开她的脸。
恍惚之间,脑海里忽然冒出了一个名字——美杜莎。
几个小时以后,墨斛派出的保镖回到医院复命:“砺哥说他那里没有什么异状,没来过什么人,也没有发生什么可疑的事情。”
难道真的不是他,而是其他手下?墨斛的眉头蹙了起来,如果是这样还挺讨厌的,自来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他家里除了他还有没有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