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琛娶她,本就救她性命,如今贾林氏又这般真心待她,吴熳无以为报,只觉受之有愧。
  锦绣不知她的纠结,高掌柜准备穿的,她自然带奶奶看看头上戴的和面上抹的,“……太太说了,让奶奶试试胭脂水粉哪几样儿喜欢又受用,叫人制了新的放在家里,等奶奶过门,就有合用的。”
  锦绣说完,望着吴熳促狭一笑。
  吴熳微微动了动嘴角,露出一抹浅笑,锦绣这才明白,书中说的“笑靥如花”是何模样,呆愣了一瞬。
  “多谢太太了。”吴熳声音还是清泠泠的,能沁到人心里。
  一旁跟来的葛丹看得心涩,“色如春花,冷若冰霜”,不外如是,女子看了都动心,何况男人。
  待所有东西准备齐整,婆子们抬入房中,吴熳叫了一旁喜笑颜开的周婆子,“周婶,去把梳妆台上的那匣锞子拿来。”
  周婆子应了一声“哎”转头去了,顷刻又回来,端了一个不轻的匣子给吴熳。
  吴熳接过,递给锦绣,“劳你们走一趟,烦你给他们分一分。”
  锦绣知道奶奶在吴家处境艰难,但此刻,不能在家人面前驳了奶奶赏恩的机会,只得接下,领着众人谢了恩。
  不过,手里的匣子,出乎意料的掂手。
  只有后面跟来的吴家两个姑娘,知道吴熳给的是什么。
  那是吴漫从宫里带出来的各式金银锞子,做工精致,又代表着恩宠,她们从吴漫手里哄了去也舍不得用,只留着收藏和炫耀,如今,她竟随手赏了丫鬟婆子!
  两人急得直咬牙,不过又记着父母亲的警告,并不敢妄动。
  眼见贾家人抬起那一箱箱成衣便要走,吴家三姑娘急忙上前,拉住吴熳的衣袖,垫脚在她耳边低声撒娇道,“大姐,我衣服都旧了,母亲这季没给做新的,叫她们留几套小些的给我,好不好?”
  声音一如既往甜腻,此是她的惯用套路。
  想要什么,就跟吴漫撒娇卖甜口,吴漫只以为她是个可爱乖巧的孩子,一直疼着宠着,想要什么,都会想办法满足。
  可惜,人心难测,吴漫“落难”后,踩她最严重的也是这个亲妹妹,如今,竟还当若无其事一般,跟吴熳要东西。
  吴熳只重甩开衣袖,将她扯了个踉跄,冷声道:“我这就着人去问问母亲,吴家是不是难得做不起衣服了,需要拿长姐婆家的东西来填补。”
  声音不大也不小,所有人都听见了,臊得吴三姑娘面红耳赤,跺跺脚跑了,吴二姑娘怕这些人把她也想成谋划姐夫家东西之人,连忙装作满脸歉意的好姐姐模样,追着走了。
  锦绣等人似什么都没听见、没看到,行礼告辞。
  吴熳的话,传到钱氏耳朵里,气得她砸了手上的茶杯,以为攀上婆家就用不上娘家了?看以后受了委屈,谁替她出头!
  钱氏就没想过,吴家本就不会为吴熳出头。
  第十九回
  且说贾家一行人回程时,因抽调一车去康仁堂开方子取药,少不得把原来那车上的家人,匀到别车上挤挤。
  锦绣车上原本只坐了她、小葛大夫、高掌柜和秦妈妈,如今分上来四个小丫头子,看眼神都是活泛灵动的,不过碍于有客,又兼秦妈妈素日积威甚重,不好与锦绣搭话,只眼睛不时看看她手上的匣子,似好奇大奶奶赏了什么。
  锦绣被她们盯得好笑,却不准备打开,她得回过太太后,再看如何处置。
  可惜,有人不想如她愿。
  葛丹将临走前吴家的闹剧看在眼里,见吴熳容颜之盛,此刻妒意突上头,口气熟稔跟锦绣笑道,“就打开给她们看看吧,否则,将这匣子盯得烧出个洞来,仔细烫着你!”
  话一出口,葛丹又后悔,觉得自个卑劣,竟想让人看吴姑娘笑话。
  锦绣闻言,陡生警惕,和秦妈妈对视一眼。
  秦妈妈经验更老道些,只淡定笑道,“那便打开,让这起子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片子们涨涨眼。”话里意味深长,不知所指。
  锦绣惊讶,虽然说出来可能会伤了大奶奶的脸,但她确实怕大奶奶赏的太薄,让府里下人看低了大奶奶去,才想着让太太先看看,是不是帮奶奶填补一二。
  秦妈妈不是那不知轻重之人,怎会这样说?
  只锦绣见她心有成竹的模样,心里虽犹豫,却也大方打开了匣子。
  这一看,惊叹的可不止是小丫头们,连她也惊住了。
  匣子里,是各式精巧别致的金银锞子,十二生肖有,各样花朵形状有,瓜果叶子也有......还有拇指大小的金银元宝,上面似錾着吉祥话。
  秦妈妈了然笑道,“看样式,都是宫里的好东西,便宜你们这班小丫头了。”
  说着,伸手戳了戳身边一个小丫头的额头。
  大奶奶让人拿东西的时候,说的就是一盒锞子,秦妈妈拉锦绣上马车时,也被那重量惊了一下。
  锦绣太小看大奶奶了,俗话说,破船还有三千钉,大奶奶在宫中几年,哪能一点梯己都没有,即便真没有,能当这么多人面儿赏下来的,也一定是拿得出手的东西,宫里生活过的人,不至于这点儿人情世故都不会。
  倒是锦绣太谨慎,平白落了大奶奶的体面。
  而这小葛大夫......
  秦妈妈不着痕迹瞥了她一眼,得跟太太禀报一声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