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盼咳嗽一声,一本正经地说道:“是,岛主让我坐过来的。”
  说罢,汪徊鹤朗声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小盼呐,快快快,坐过来。”
  眉头不动声色地微微一蹙,汪盼又低低咳嗽一声,缓解尴尬,说道:“我……”说着偷偷瞟了沈渊一眼,目空一切地说道:“我的脚刚才扭到了,起不起来身。”
  “啊?”向延起道:“我们一直没起身啊,你什么时候扭到脚了?”
  沈渊噗嗤一笑,“我们少岛主身娇体弱,说不定是来的路上平地扭到了呢。”他朝汪盼一咂舌,问道:“是吧,我们身娇体弱的少岛主?”
  顿了顿,汪盼面无表情地说:“……是。”
  沈渊挖了个坑给汪盼跳下去,没想到还真跳了,可给他乐的肚子痛。
  “哈哈哈!”一时间,蓬莱岛上空飘荡着着他的笑声。
  何梦访扯一扯他的衣袖,小声提醒道:“快别笑了,大家都回头看着你呢……”
  听闻,沈渊“哎呦”一声,作势低下脑袋,躲到何梦访身旁去。
  画面戛然停住,安之“噗嗤”一笑,满腹喜乐,又泛出些惆怅。他抬头望去夜空那轮皎月,忽然,耳边,何梦访长叹一声,轻声诵道: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他低头看去,只见何梦访也一起望着那轮月。
  跟着,一道红色的倩影从昏暗的夜色中缓缓走出,来到何梦访身旁。
  那个红衣女人是当年他们去浔武时认识的江月。
  当时浔武瘟疫,那里几乎成了一座死城,可唯独江家的药坊开着门,沈渊为了一探究竟,竟用起了病弱美男计,缠着江月说什么:哎呀呀,思之如狂,犯相思病……江月姑娘,你就是我的药……
  可把同行的何梦访恶心够呛。也把汪盼气得够呛,直接把不舒服虚弱的沈渊扔在大街上,又无奈地回头把人抱了回去。
  江月站到何梦访身边,一同望月而叹:“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何梦访转头,凝望着她,问道:“为了阿渊而嫁给我,值吗?”
  江月反问:“为了阿渊而娶我,你觉得值吗?”
  何梦访明了,一笑而过,不再追问。
  赏月半晌,江月将一小只琉璃瓶送到何梦访跟前,说道:“忘川水。若见到阿渊,就让他忘了吧。”
  “好。”何梦访几乎没有思考,伸手接过琉璃瓶,又道:“若木华庭已经建好,你说有什么办法能让阿渊住进去?他已经死了,而我很贪,不想只让一具尸体住进去。”
  江月道:“我可以教你不死咒。不过,此咒需以命相抵。”
  何梦访回忆道:“前不久向延去了一趟妖域,回来就跟我说什么万人坑,重要的是他遇见阿渊了,还问我要不要团聚一下。我答应了,而且偷偷带了把专斩厉鬼的剑。想着父皇母后惨死他手,我在看见阿渊的那一瞬间就把剑刺了进去。他曾经是九离最强的皇子,现在也是,他躲过去了,没有受任何伤,但我一定要杀了他为家人报仇。阿渊见我那么恨他,便主动迎上来,还跟我说对不起……我根本不屑于他的一句对不起,因为不能让我的家人活过来!那边专斩厉鬼的剑为我报了仇!后来向延绑着我去鬼域找鬼主要救阿渊的方法,可没想到你江月就是鬼主,你还告诉我当年的一切真相。”
  何梦访无比懊恼,“所以阿渊和我都被蒙在鼓里,自相残杀……我要报仇,他愿意赎罪。江月,教我不死咒吧。”
  “好。”江月答应得很爽快。
  见状,安之道:“难怪何梦访会有忘川水,会使用不死咒,原来都是江月教他。”他哂笑一声,“千年总是逢场戏,自家过错自家承。”
  商量一会儿,江月、何梦访便一同回寝室。
  安之正想要不要跟过去?
  这时,那只凤尾蝴蝶从他身后飞来,紧跟在两人身后。
  见状,他又不再犹豫,抬步跟上。
  只听江月问道:“为何舍得以命相助?”
  何梦访道:“因为此前我一直在错怪他。”
  江月道:“我不信这个理由。”
  何梦访笑笑,“我只能告诉你是这个理由,其它,我、我不想说,就让它深埋吧。”
  江月妥协下来,“好。”
  安之心道:还有其它理由?
  想着,眼前天旋地转,他又回归入那片静谧的黑暗中。
  骤然间,一道白光从他的跟前照射而下。
  他下意识退后,转身躲避。
  半晌,并没有发生什么危险。
  转身看去,何梦访平躺在光下,身体悬浮在半空中,凤尾蝴蝶就落在他英挺的鼻尖上,翅膀一开一合,好似在叫安之前去触碰它。
  安之走上前,迟疑半刻,慢慢伸出手,指腹刚点到蝴蝶翅膀的一刻,光景大变。
  玉山殿在清静的雪域中藏着,风有风声,雪有雪韵,茶花荼蘼,玉山殿的大钟、木鱼。这就是天然的、参和着天地的种种鸣籁。
  未飞升前,何梦访以凡人之躯登上玉山之巅,敲响玉山殿的大门。
  咚咚咚——声音在雪域的万般静谧中快速荡开。
  何梦访拢了拢肩上的金线披风,朗声道:“恒耀之主在此请见玉山殿婖妙娘娘!——”
  话音刚落,狂风席卷着雪片吹开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