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有欲毫无疑问是恶习,商泊云依然还是有往地表最强醋王发展的趋势。
  “嗯,有时不想把事情弄得太难看。”克制是江麓经年累月的本能,高中这三年,除了身旁这只巨型犬,他确实很少生气。
  “所以这次就碰到了不开心的事情。”
  商泊云点了点他手里的袋子,半是揶揄,“帮别人一个忙,最后自己还要花钱买一件衣服。”
  “但是已经解决了。”江麓忍不住强调,“虽然是因为你过来了。”
  脑袋有点儿乱,商泊云突兀的从脑海出现在眼前,他的冷却时间还没结束。
  “我其实也要拒绝的。”
  像小孩子要证明一下自己一样,江麓的声音难得有几分懊恼。
  “哦,还算坦诚嘛,小江老师。”
  商泊云内心的小恶魔张牙舞爪,很突然地,他揉了揉江麓通红的耳朵。
  江麓瞳孔震惊。
  耳朵比我的手掌还烫,商泊云内心冷哼,坦诚个头,钢琴家本质是个心口不一的傲娇。
  “所以,小江老师。”他迅速收手,弯下腰来,以一种玩笑般的语气问道,“接下来,也和我解决一下你之前的不开心?”
  四目相对,视线平齐,江麓在商泊云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商泊云的眸色很淡,是玻璃珠似的棕色,这样的眼睛乍一看温顺,容易让人联想到诸如狗狗之类的可爱生物。
  但长眉如刀墨,高鼻似玉刻,一双再澄明的眼睛都气势凌然了起来。
  隔得太近,这双眼里只有这么一个自己。
  江麓的喉头莫名哽了一下。
  “我没有不开心。”他下意识地不想说。
  ——如果你耳朵不这么红我就信了。
  商泊云磨了磨后槽牙,状似从容不迫,内里狗血沸腾。
  “所以你是反悔了?”商泊云薄而长眼尾低垂,密匝匝的眼睫也耷拉了下来,阴影轻翳,声音泛着点儿冷,“和好不作数?互帮互助也是?”
  江麓微微睁大了眼睛,不明白商泊云怎么得出的这个结论——好吧,他确实不好意思面对他。
  但是——
  “我没有。”他看着商泊云。
  商泊云眉梢轻扬,情绪似乎好了几分。
  “国庆的前五天,你既不和我讨论学习,也不回我消息。”商泊云慢吞吞道,“坦诚的小江老师,对我是不是也应该坦诚?”
  问题一个接一个,江麓被他绕晕了。
  但商泊云虎视眈眈,抱着手臂一副等个解释的样子。
  “我……”江麓说,“我做了一个不好的梦。”
  梦?
  商泊云眼神微凛,迅速收起了尾巴。
  但这个正在他爪子底下被搓圆捏扁的,毫无疑问是十七岁的江麓。
  如果是二十六岁的江麓——
  商泊云想起海音大剧院的休息室里,他未来的老婆踢来了断子绝孙的一脚。
  “梦到什么了?”
  江麓因为心虚转过了脸,也就没发现商泊云的神情变得认真了起来。
  “不好的事情。”
  “和我有关。”商泊云语气断定。
  “是的。”江麓声音有点儿飘,“你喝了酒,发酒疯。”
  “对你发酒疯?”
  撒谎这件事,一旦起了头,就会无师自通。
  坦诚的小江老师选择坦然的撒谎。
  “是的。特别讨厌。还堵着我不让我走,说一堆乱七八糟的话。”
  当江麓以春秋笔法装饰谎言的时候,他的脑海里下意识又浮现出梦中的情景。
  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那些令人感到羞耻的话和举动都清晰得像是真实发生?
  商泊云很少喝醉,他继承了商女士的东北好酒量。
  可江麓梦里的商泊云酒量不一定好。
  商泊云很想大声嚷嚷,你梦里的商泊云和我商某人毫无关联。
  但是——
  他眼睁睁看着绯色从江麓的耳朵蔓延到脸颊,终于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江麓梦里的他,一定做了很混蛋的事,不然他眼前为什么会出现一颗大西红柿。
  “……我不会打了你吧?”商泊云气焰弱了下来。
  没打。上嘴咬了。狗啃式。江麓幽幽地想。
  理不直气也壮。他笃定道:“是的。”
  商泊云轻嘶了声,有些牙疼。
  “那我,道歉?”
  商泊云将西红柿转了过来,淡棕色的眼睛一瞬也不瞬,极力让江麓感觉到自己的真诚。
  “对不起,江麓同学。”比在国旗下读检讨绝对要真诚一百倍,商泊云说,“以后,我不发酒疯了。”
  他一顿,而后举起右手,三指并拢:“无论是你的梦里,还是现实里。”
  秋季的太阳正以比暑期快许多的速度坠落,尽管在地球的另一端,它还是灼灼的朝阳,但暮色此刻以十分柔软的方式铺陈在长洲,铺陈在栾江剧场前,铺陈在商泊云那张俊朗与攻击性都有些超过的脸上。
  他的表情太过认真,把自己的谎言当成了一件要慎重对待的事情,江麓的内疚更加严重了,就在他即将忏悔的一瞬间——
  商泊云又捏了捏他的耳朵,凉声道:“但是,因为一个梦就讨厌我,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江麓躲闪不及,幼稚鬼商泊云在道完歉后立刻开始记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