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老板蹲下从推车底下翻出勺糖。
  初棠手指捏上转轴,轻轻一旋,转轴倏地动起来,箭头最终停在灯笼图案。
  “……”
  他失意咬牙。
  初棠悄悄咪咪搭起眼皮瞄去,老板正在专心致志煮糖浆,并未留意这边情况。
  想了想,他鬼鬼祟祟伸出另一只手,自己手动把箭头摆到小螃蟹图案。
  随后刷地收手:“老板,我转到小螃蟹啦。”
  “螃蟹?好嘞。”
  老板头也不抬地继续熬糖浆。
  初棠心满意足偷笑。
  这一转头,却瞧见程立雪也恰好望来,那人不咸不淡朝摊位放下枚银子。
  夜市灯芒似被剪碎,和着月色浮动,流转过那张漠然的脸,将清冷的眉眼晕得柔和两分。
  嘶……干坏事被抓个正着。
  这家伙不会去老板那揭穿他吧?
  如是思索再三,他挽出个略带讨好意味的笑,朝程立雪做出个“嘘”的噤声手势。
  程立雪眉梢轻抬,视线意味不明描摹而来。
  大抵是这个家伙模样太过坦然自若,反倒叫初棠读出了丝威胁。
  想要我保密?
  看你表现。
  嘶……这家伙,果然很欠揍。
  初棠也懒得理会这家伙,他瞟瞟那边的老板,白糖加水被熬出大泡,大泡变小泡,小泡微微发黄,又开始发红,直至糖浆浓稠。
  初棠闻到清甜的糖香。
  “好啦。”
  老板轻笑拿起糖勺,来到光滑的案板边,给案板抹上点油,方便起糖。
  浓稠的糖浆从勺上如丝般滴落,随着老板娴熟的动作,一笔连画,勾勒出一个图案。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栩栩如生的小螃蟹也跃然于案面。
  初棠目光灼灼盯着小螃蟹。
  老板拿出根木签,压在糖面,再用糖画刀起糖,这个小螃蟹糖画便成。
  老板刚拿起小螃蟹糖画,却匆匆跑过位手舞足蹈的孩子,那孩子似看不见就撞过来。
  啪一声。
  糖被撞掉。
  “你这死孩子,快给人家道歉。”
  “我不!略略略。”
  “抱歉。”女子摸出几块铜钱塞给老板,马不停蹄追上去,“老娘今晚不打断你的腿跟你姓!”
  初棠垂头,地上的糖画已经碎成一块块,还被脚碾过,有些难以入眼。
  小螃蟹没了……
  老板也一脸无奈:“这些个熊孩子,唉,这位小郎君实在不好意思,这是本摊最后一份。”
  “老板您明天还来吗?”
  “看心情吧,我向来是看心情出摊的,也许十天半个月不出一次,说不好。”
  “好吧。”
  初棠抿抿唇,意兴阑珊转身。
  *
  初棠失意跟着程立雪离开。
  原以为这人会带他回程府,不知不觉间跟着人走进个奢华的会场。
  待他回神时,方知这里不是程府。
  高台上有“拍卖”两个字眼。
  原来是拍卖会。
  他们此时坐在大堂正中央前排。
  程立雪在他右手侧,而他左手边隔了座红木摆件的位置,竟然坐着张大哥。
  “阿午,你想什么这般出神?”
  “小螃蟹。”
  “嗯?”
  “我是说张婶还好吧?”
  “多亏你机敏聪慧,阿娘已经能下地走动了。”
  初棠点点头,没再接话。
  拍卖会场大堂富丽堂皇,陆陆续续落座不少人,座无虚席,更有甚者拥挤在边上凑热闹。
  毕竟是个拍卖会,总有各式宝物,估计都是来见世面的吧。
  他倒也好奇,程立雪来这里买什么。
  拍卖很快开始。
  司仪姑娘有条不紊说着开场白。
  会场躁动,初棠歪着头,若有所思盯着台上一件件被高价拍走的物件。
  他总觉有人在哄抬价格。
  奸商!
  万恶的资.本家!
  几轮下来,拍卖进入尾声,人群却热情高涨,毕竟方才压轴的宝物他们已是闻所未闻,不知这压台的又将是如何珍稀呢。
  “最后一件,我们的压台宝物,一株海棠花。”
  司仪姑娘话音刚落,会场内骤然间人声鼎沸:“不是,这一株花也能拿出来拍卖?”
  “当咱们人傻钱多呢?”
  “咋滴,它这花还能媲美天山雪莲不成?”
  “诸位稍安勿躁。”司仪姑娘温婉浅笑,“这株海棠花,无甚功效,贵在有心人赏识。”
  “我还不信真有傻子愿意买。”
  “难说,我瞧着这花倒难得的娇艳似锦,我若是有钱,买回去养着又何妨?”
  这些窃窃私语落入初棠耳中。他思绪杂乱盯着那株海棠花,不解蹙眉,有钱也不能这般瞎造吧。
  程立雪倾身凑低头,耳语:“喜欢吗?”
  初棠:“……”
  他话都没说出口。
  耳畔回荡起句清冷嗓音:“五百两。”
  “?”
  场内本是哗然,忽而静得落针可闻,人群呆若木鸡望来,慢慢骚动沸腾。
  “真有傻子哦?”
  “你懂什么!这叫千金难买心头好。”
  “况且人家这是哄心上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