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菲亚今天清晨的电话里的声音一如既往,她的声线在电波的扭曲这下没有任何异常,安德廖沙平安无事,我只觉察到了这点。
  “索菲亚,嗯······或许,我想知道安德在家吗?”以防万一,我还是小心翼翼地试探。
  电话中的声音明显的停顿了一下,这不是我多疑,当我问完之后,静默在一瞬间弥漫,似乎连索菲亚都屏住了呼吸。“······他很好,弗洛夏,安德廖沙今天当然不在家,他需要去学校。”索菲亚轻柔的语调甚至不能使一片羽毛飘起来。
  我轻轻点头,劝说自己相信这个回答“嗯!我知道了,什么也没有发生,索菲亚,如果你见到安德了请转达他我的问候。”
  放下电话后,我绕着橱柜漫无目的的走了两圈。发生了什么,而我一无所知,当然也没有人愿意告诉我,我再次反感起自己对于危险的雷达预警,总之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安德廖沙和马尔金先生吵架了?或者是和索菲亚?我又想起了阿纳斯塔西娅所说的婚约,或许是安德廖沙有了未婚妻?
  “什么都不要担心,弗洛夏,没有任何事情会伤害你,你会慢慢好起来的,按时吃药,不要随意出门,我会担心的,好吗弗洛夏?”各种莫名其妙的猜想中突然蹦出了索菲亚最后的话,我能感受到她的爱意,从每一个字中毫不遮掩地释放出来,而自从我离开巴甫契特之后,便被紧紧地包裹在了这份难得的亲情之中,我会很幸福。
  不会有答案的疑问充斥了整个下午,直到漫长寒冷的夜晚。我从被子中抬起脑袋,氧气急速耗尽的脸被热气熏蒸的发红,我能听到胸膛中沉闷的心跳。
  一下,又一下,再一下。
  “吵死了,太吵了。”
  我猛然坐起来,认输似的拉开抽屉,倒出四片白色药片,仰头直接吞下去,接着一头扑进枕头里,将松软的被子塞住每一点我与空气之间的缝隙。
  我终于睡着了,迎来了一个又一个梦,我疯狂地奔跑,不是为了逃避,而是抓住,我像是被偷走了财宝的海盗,发疯了的向前跑。
  “那不是你的。”
  满是嘲讽的话紧贴着耳朵传入缺氧的肺,我脚下一顿,无法继续移动。
  “是你偷来的。”
  我紧紧闭上眼睛,因为我不能捂住耳朵。
  从床下爬起来,将身下的枕头丢在床尾凳上,未雨绸缪的好处是不需要被疼痛叫醒,我面无表情地活动身体,肌肉僵硬地像是块石头。
  梦没有意义,我决定无视它。
  “咚咚咚咚···咚咚咚···”我放下吃了一半的早餐去开门。
  “早上好呀,弗洛夏。”风灌了进来,还有达尼洛一本正经地问好。他抱着一个小木盒,朝我露出了缺了一颗牙齿的笑容。“母亲让我顺路来送些海鲜给你。”
  我朝他身后看了看,又探出半个头左瞧瞧右瞧瞧,“阿丽娜呢?”他们两个一向形影不离,只有一个人出现可是个新鲜事。
  “弗洛夏探头探脑的,像个怕冷的呆头鹅。”达尼洛不客气地吐槽,这个八岁的小孩子完全没有尊老爱幼的想法,他的可爱与客气只用在了初次见面上。“阿丽娜迷上了用露水作画,她正蹲在后院里收集蓟藤草的露珠。”我点点头,阿丽娜很喜欢绘画,她的背上总背着小画板,她的弟弟则帮她装着颜料。
  “弗洛夏,我倒是无所谓,不过你不冷吗?”达尼洛的催促提醒了我,我急忙让他进来,快速关上门堵住了刺进骨头里的寒风。
  达尼洛将小木盒递给我,轻轻抖落帽檐上的水汽,挂在衣架上,接着脱下手套放在一旁,“这个时节的鱼肉质紧实,很适合生鱼片哦。”他跟在我后面走进厨房,还没等我回答接着说:“不过母亲说了你很难接受生食,两面稍微用无盐黄油煎一下吧。”
  丹妮娅夫人不认为整个维尔利斯特任何人有比她更新鲜的海产,她总会时不时送些海鲜过来,托丹妮娅夫人的福,我吃到了各种各样奇形怪状好滋味的海洋动物。
  达尼洛爬上高脚凳,双脚一晃一晃地:“弗洛夏,过几天你想要去斯列卡尔河附近徒步吗?再过一阵子就没那么冷了。”
  我拆开木盒的封条,斯列卡尔河是维尔利斯特一条大河,横穿森林,将雪山融水化作白色的波涛,生机勃勃地汇入静谧幽深的贝加尔湖。那天达尼洛和阿丽娜就是去斯列卡尔河河畔采集铃兰。
  我没怎么思考就直接表示同意,只是希望重瓣铃兰可以开到那个时候。“好的,我们一起去,库房里有一把小弓箭,之前学过一些,我们可以带上它。达尼洛,牛奶还是可可?”
  我偏过头问他,不出意料地收获了一个不信任的眼神,“嗯···箭开刃了吗?还是小心一些吧,弗洛夏,我是说,森林里不会有猎物。”他察觉到到我的视线,十分自然地移开目光。达尼洛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森林里不会没有动物,只不过没有我射得到的猎物。“牛奶,谢谢。”
  “好吧,我保证它会成为一个装饰。”老实说,麦娅女士教给我的技巧还剩下多少也很难说,更可能我根本拉不开那把弓。
  “记得帮我替我转达谢意,达尼洛先生。”我递给他一杯刚温好的牛奶,指了指放进冷藏室的鱼片,转头将平底锅放进水池,达尼洛总一副小大人模样,当然他很愿意听到这种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