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看到此类言论,江辞风向来都是嗤之以鼻。
  觉得苏黛就是个跳梁小丑,根本不值得同情。
  可此时,脑海里不由想起那份调查文件……
  苏卿还什么都不知道,佯装难过地道:【早知道黛黛这么抗拒,不如我替她去好了。辞风哥,江先生没有为难黛黛吧?】
  明明苏卿用的是跟平时一样的语气,但在江辞风看完苏黛的人生经历后,忽然就膈应了起来。
  十多年来,那人从未过上一天好日子。他们这些人,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她必须优雅、大方呢?
  【我小叔又不是洪水猛兽,能对她干什么?】
  苏黛待在他小叔身边,恐怕要开心死了吧?
  江辞风酸溜溜地想,彻底没了聊天的欲望。
  苏卿被这语气吓了一跳,连忙解释,但消息发出去,如石沉大海,对方再也没有回答。
  这让苏卿心里的不安,越发强烈。
  不同于某些人的彻夜未眠,苏黛倒是一夜酣睡到天亮。
  -
  书房。
  刚结束视频会议的男人接过白叔送来的咖啡,不经意往窗外瞥了一眼,挑眉。
  “她又在做什么?”
  书房窗户的朝向都是对着花园,一推开窗便能看到花团锦簇,如油画般的画面。
  白叔好奇看过去,下一秒,老脸笑成朵菊花,眼神都透着慈祥。
  “苏小姐看花园的花开得好,想剪几朵摆在房间。”
  明晃晃的大太阳下,只能看到少女戴着帽子的头顶,她穿着件鹅黄色的吊带配短裤,也不怕晒,小蜜蜂似的拎着剪刀在花丛中穿梭,皮肤白得会发光一样。
  白叔意有所指,“年轻真好啊,咱们这儿许久没这么热闹过了,真希望苏小姐能一直待下去,先生您说呢?”
  咖啡醇厚微苦的味道在口腔蔓延,江鹤唳嗤笑一声,没有接话。
  主仆二人一坐一站,仿佛在欣赏花园美景。
  至于具体在看什么,只有本人知道了。
  苏黛剪掉一支玫瑰,花朵比拳头还大,胭脂般的色泽,开得极艳。
  她凑过去嗅了一下,敏锐察觉到什么,循着感觉看去。
  帽檐儿遮住视线,她食指抵着往上推了推。
  穿过迎风招展的花树,苏黛对上一双浅灰色,冷凝如冰湖的眸子。
  偷看被抓包了呢——
  苏黛笑容灿烂,挥着手里玫瑰,“江先生,午好呀!”
  少女嗓音依旧很嗲,站在灼灼日光下,整个人灿烂得仿佛要与周围融为一体。如果说这座庄园连同江鹤唳本人都是沉寂、阴暗的,那么少女,便是误闯入这里的,唯一那抹鲜亮色。
  与这里氛围,格格不入的那种。
  这令他无端升起些微烦躁,熟悉的一切被打破。
  苏黛察觉到他情绪变化,眼底闪过狡黠。
  她晃着玫瑰,问:“江先生,是我好看,还是花好看?”
  小脸挨着胭脂色的玫瑰,肌肤被太阳晒得粉白,眼底荡着一片灿灿的光。
  娇妍鲜活。
  江鹤唳眸光晦暗,蓦地收回视线。
  “苏家送你来度假的?上来!”
  冷冰冰的语气,没一点儿人味儿。
  苏黛唇角残留着笑,扬了扬眉梢。
  “啧,假惺惺。”她抱着一大捧玫瑰,脚步轻快地上了二楼。
  白叔能感受到江鹤唳的情绪波动,他眼神欣慰。老爷子这次总算做了件好事,他想。
  等书房外响起敲门声,他笑着过去开门。
  门外,苏黛从玫瑰花后探出半颗脑袋来,打招呼,“白叔好。”
  “苏小姐好。”
  白叔笑眯眯,“苏小姐进去吧,先生在里面呢,”说着他压低声音小声道:“您别生气,先生就这脾气,其实人很好的。”
  苏黛狂点头,“嗯嗯,我知道的~”
  才怪!
  两人旁若无人地交谈,丝毫没注意到某人脸色越来越沉。
  “还不进来?”
  苏黛做了个鬼脸,捧着花进去,门在身后合上,书房一时间只剩下他们两人。
  “江先生,你找我什么事呀?”
  江鹤唳看到她抱了一大捧花,声音冷淡,“你很闲?”
  “不不不,我很忙的!”苏黛才不接茬,不给他使唤自己的机会,“看!这是我特地为先生摘的花!”
  少女笑嘻嘻邀功,江鹤唳看她表情只觉得碍眼。
  比起昨天,她显然胆子更大了点。
  并且——一点都不怕他。
  看着她一朵朵把花插到瓶子,江鹤唳懒懒道:“那是明代琉璃瓶,三千万。”
  却被当做普通花瓶,用来插花。
  苏黛动作一顿,有点儿委屈,“我确实没见过什么好东西,江先生是在嘲笑我吗?”
  江鹤唳抬头就能看到少女蔫巴巴的样子。
  他心情烦躁,少女太跳脱他看着碍眼,情绪低落了他看着——更碍眼了。
  甚至分不清她究竟是演的,还是真的。
  算了。
  “知会一声而已,你继续。”
  江鹤唳垂眸签署文件,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数十朵玫瑰插在琉璃瓶里,娇艳欲滴,苏黛软绵绵道:“我会小心的,如果不小心把花瓶打破的话——”
  江鹤唳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