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紧将要吐出的冷水咽下,入喉的水似刀一般,冻的齐文傅生疼,但他实在是渴的不行了。
  就像当若无晟明耀有意救助时,他齐文傅退无可退,也别无选择,咽下如刀,吐出必死。
  而且齐文傅也知道,冰天雪地以他们的身份,是不可能有热水喝的,就连这水都是我们自己挑的,这天下生来就有尊卑贵贱。
  喝完水,齐文傅的脑子清醒了不少。
  冷风时不时穿梭在屋内,齐文傅望着这破烂不堪的屋子,嘶哑微小的声音呢喃:“是不是要死了……”
  妇人一听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不会的,萧儿(齐文傅字子萧)福大命大,一定不会死的……”
  说着她自己都哽咽了,齐文傅看着她泪水再次涌出来,他心中却好似轻松了不少,竟不由浅浅一笑。
  齐文傅自幼藏拙,怕长兄生妒,怕主母欺辱,怕他们不给他和娘亲留活路,而父亲看他愚笨不堪对他也就不大关注。
  可是却未想越是这般,他们却是愈发猖狂无忌,如今要身死于这一方偏隅。
  忽然,门嘭的被打开了。
  “齐文杰,你来作甚?”声音嘶哑难听气若悬丝,但齐文傅眼中的怒火任谁也无法忽视。
  “大公子!”娘亲显然是被惊吓到了,赶忙跪下,懦弱畏怯的样子似是取悦了齐文杰。
  他走到齐文傅的床前,挑起他的下巴一把抓住,脸上带着戏弄的神色笑道:“阿奴好大的脾气。”(注:阿奴,兄长称呼弟弟)
  齐文傅的下巴被捏的生疼,想要甩开他的手,却全身无力,只能像个木偶一样任他摆布。
  但眼中的怒火却难以让人忽视,似是想将他灼烧穿透。
  齐文杰端端注视着齐文傅,伸手似怜惜般抚摸齐文傅的双眼,笑道:“阿奴这眼睛好是有神,让哥哥我啊,看的好生欢喜,不如便挖下来让给哥哥……”
  听到这话,齐文傅身上不由冒出冷汗,将眼中燃烧的火焰免去,畏缩无神的看着他。
  忽然一小厮闯进,在齐文杰耳边不知说了什么,他便风风火火的向外走去。
  齐文傅虚弱的靠在床边,头上的冷汗滑过瘦削的下巴落在被子上。
  刚才齐文杰的眼神让齐文傅毫不怀疑,要是再这样看他,眼睛就不会在身上了。
  一旁的妇人仍旧低着头站在一边瑟瑟发抖.....
  齐文傅用力将被子掀开,强撑着身子下床,全身无力感让他不足以站起,眼看就要跌落在地。
  一双手将齐文傅的腰环住抱起,他不由微微一愣抬头看向这位贵人。
  贵不可言,是京都贵人,皇城贵人,也是他齐文傅一生的贵人。
  他莞尔一笑道,“既然生病了就应该好好待在床上,怎可下床呢?”
  齐文傅有些不知所措:“您是”
  是的,齐文傅用的是您,即便是他的父亲他都未这样对待过。
  只因他一身不凡的气质,还有那明媚的模样,姿容颜色分外夺人,但是代表权势的暗龙勾勒却让人不敢生半分旖旎,太子晟微明。
  十六年的忍辱负重终究在这生死之间堪破,齐文傅理解母亲的懦弱但不能接受自己的无能,更不想再次为人刀俎的鱼肉。
  自此齐文傅便与这个国家纠缠不休了,或者换句话说,是单方面的齐文傅的誓死跟随,一腔孤勇,只为这个国家曾经的太子。
  后来齐文傅知晟明耀生于皇家,为舞姬之子,身无母家支持,才不及幼弟,位不如嫡长。
  可是偏偏他的母妃盛宠无双,后宫佳丽三千,三千宠爱在一身,为祸水为妖姬为世人唾弃,却在临终前为他求得太子之位。
  ……
  “子萧,太子唤你进去。”一位幕僚低声提醒道。
  晟明耀的屋内没有什么奢靡珍贵的物件,没有母家支持的晟明耀在争权之战中如履薄冰,而其中的钱财更是重中之重。
  屋内一片安静,只有他在下棋,香炉里的栀子花淡香是齐文傅所喜欢的。
  礼遇贤才,赏罚分明,明君做派,是这些寒门子弟毕生所求要跟随的人。
  晟明耀玉指抬手一子落下,抬头恰与齐文傅的目光相对。
  “参见殿下。”齐文傅抬手端正行礼。
  晟明耀似儒雅公子般起身,将他身子扶正,微微一笑道:“不是早说了,你我二人不必在意这些虚礼。”
  齐文傅抿抿唇,沉默不语,晟明耀温和的拉过他的手,齐文傅随他来到棋局旁边。
  黑子走投无路,似已成定局,必死无疑。
  晟明耀却似乎不在意一般,随口问道:“子萧观棋如何?”
  齐文傅黝黑发亮的眸子盯着眼前笑的明媚的人,浅浅躬身行礼回道:“观棋不语。”
  一时屋内安静了下来,唯有他与晟明耀浅浅的呼吸声。
  香炉渺渺,似人的归途一般,看不清抓不住,唯有消散。
  在过去十六年,齐文傅虽聪慧但因府内并未有人教导,习字观书皆是太子所教,后来齐文傅将基础掌握后。
  太子殿下过于繁忙,也是有意栽培。
  请高人教他执政观局弄权,齐文傅为他的殿下习诗书拢人才,搅朝堂争时机。
  而他的殿下送他美人钱财,助他步步青云,除主母予高位。
  谁能想到原先连碗热汤都是奢侈的草芥之人,现已成为达官贵人,成为太子殿下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