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异父异母的兄弟,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水鹊现在怀疑自己其实和宋秦是对连体婴。
  除了晚上睡觉和遛狗,这人都要寸步不离地跟着他!视线就没从他身上离开过!
  他要在过于炙热的视线里融化了。
  水鹊战战兢兢地给宋秦抱了大半天,其实和以前的治疗没有太大区别,只是他和宋秦的位置颠倒了。
  现在是他在放信息素安抚宋秦的易感期。
  他原本不会察觉到异样的。
  只是像宋秦之前帮他一样,自己反过来帮宋秦而已,很正常,放在之前水鹊肯定会这么想。
  如果他没有翻到严肃刻板的兄长在储物室里偷偷藏了他这么多照片的话。
  宋秦甚至问他晚上要不要他抱着睡。
  水鹊从五岁起就自己一个人一间房睡觉,当然是拒绝。
  他也知道了为什么昨天上午宋秦回来时会这么狼狈。
  煤球,是一只正值黄金年龄的精力旺盛的大型犬。
  宋秦拄拐的步速根本追不上它,但凡稍微一撒狗绳,下一秒狗就跑没影了。
  他只能牵着德牧慢慢走,靠散步想要满足德牧每天大量的体力消耗需求,只能凭时间取胜了。
  宋秦遛个狗得出去一上午,即使如此,他不仅不让水鹊出门去遛,也不让约克自己叼狗绳满山跑。
  “他遛得,我遛不得?”他从来没听过宋秦以这样的语气说话,拈酸吃醋,夹枪带棒。
  这个他是在指谁?
  谢相旬?
  水鹊不明白宋秦在执拗什么,易感期的alpha完全丧失了原有的冷静自持,在莫名其妙的地方钻牛角尖。
  况且煤球不太看得惯宋秦,他只想让水鹊牵绳。
  昨天宋秦遛它的时候,它尽折腾往犄角旮旯跑,让宋秦吃了不少苦头。
  一人一狗相看两厌,情感磨合艰难。
  所以今天煤球一到早上就从院子里自觉地上楼,坐在水鹊房门前的地毯上,眼巴巴地等着 水鹊起床,希望带它出去。
  宋秦刚吃了抑制药,情绪仍旧不太稳定,他黑着脸过来,“煤球,出去玩。”
  约克耳聪目明,它能捕捉许多精确的短语指令,平时只要水鹊一说“出去玩”,它就明白每天的放风时间到了。
  接着就会伏下前身,兴奋地摇尾巴,等水鹊将狗绳的一端扣上它的项圈。
  它的项圈挂了一块纯银狗狗名牌,原本的是只刻着“约克”二字的,谢相旬前段时间给它换过了,现在正面刻着“煤球”,反面刻着“约克”,彰显它是有主人的狗。
  “约克,”见它坐在原地没反应,宋秦换了一个名字叫它,即使他并不想叫这个由谢相旬起的洋名,他固执地重复,怕德牧听不清还特意放缓语速,“出去玩。”
  德牧轻飘飘地横了他一眼,在原地伸展躯体,流线型的肌肉在金色光线下,绷紧拉伸又放松,顺滑的皮毛浮光粼粼,它看起来具有狗界当中公认的健美体魄,这得益于谢相旬每天不落的遛狗和约克本身对运动的热爱。
  但这次它对“出去玩”展示出十足的无趣。
  伸完懒腰后,改坐为趴,好端端地趴在门边,立耳都耷拉下来,对宋秦的指令充耳不闻。
  傲气得和它之前的主人一样令人讨厌。
  宋秦面无表情地想。
  抑制药分明快要到时间起效了,但这次的易感期或许是因为上一次没有按照规律到来,这次挤在一起,加上他已经整整一个晚上没有见到水鹊了,百爪挠心,连这短短的起效时间都相当难挨。
  自从昨天水鹊发现那些照片后,就怀疑他是那种每天晚上都进弟弟房间里偷拍他睡觉的变态,三申五令不准他再进门,甚至还用椅子堵住了房门。
  其实水鹊冤枉宋秦了。
  他一般都是隔天才会悄悄在半夜看他有没有睡好、有没有踹被子。
  耽搁的原因有很多,工作通常占据最大的一部分,他需要处理堆积成山的文件,还要进行各种洽谈合作。
  或许是昨天受到了惊吓,睡得很晚,水鹊到了往日起床的时间点还没有起来。
  宋秦神经质地不断抬手察看腕间的钟表。
  德牧在地上趴着,高大的alpha也板直地站在门口,一人一狗守着,巍然不动。
  良久,兴许是凭借敏锐的听力察觉到了房间内的响动,约克一下支起身来,下垂的尾巴终于开始摇晃,并且焦急地用爪子挠着房门底下的缝隙。
  夹着嗓子呜呜地叫。
  其实屋内的暖气没有开得太大,但只是这一会儿时间,宋秦的后背隐隐有汗浃湿了衬衫。
  昨晚扎过抑制针剂,但是并不见好。
  连他一直以来内服的抑制药都不太管用,即使他今天早上已经加大剂量了。
  必须要联系卫擎晚上来换药了。
  房门咔嚓一声从门后拧开了。
  水鹊顶着呆毛乱翘的脑袋走出来,他以为只有约克在门口挠门而已,正要弯下腰去摸约克的脑袋。
  睡眼惺忪的,视野里的德牧反而变远了。
  熟悉的感觉。
  双脚忽地踩不着地面,水鹊颇有些无奈地和抱起他的alpha面对面,“早上好……哥哥。”
  虽然不得不承认昨天发现的照片使他吓了一大跳,可能是宋秦没有兄弟姐妹的缘故,对来之不易的弟弟爱得有点超过正常兄弟之间的界限了。
  但是水鹊可以相信,宋秦不会伤害他。
  不过按昨天那张谢幕照片来看,宋秦不一定不会因为他而伤害别人。
  水鹊想起来还觉得毛骨悚然。
  如果不是别墅的网络屏蔽还没有关,他真想给宋秦转发一百个关于二孩家庭兄弟姐妹正常相处的视频号。
  还在等摸的德牧原本都摆好一副鬼迷日眼的样子,眯着眼睛等水鹊的手放在头上,久久没有动静,它一睁眼,急得去咬宋秦的裤脚。
  宋秦却闪身进房,反手将门关上了。
  约克团团转,在房间门口呜呜叫,不停用前爪挠门,大概是以为主人被坏蛋抓走了。
  想到这只德牧的聪慧程度,宋秦单手将门反锁了,免得它将门把手扳下来开门。
  “你别这样,煤球会生气的。”
  水鹊挣了挣,没有挣脱,宋秦虽说腿脚不方便,但从小坚持游泳,上肢力量不是一般人能挣脱开的。
  他被动地给宋秦抱到了浴室里。
  洗漱台在中间,左边是洗手间,右边是玻璃隔开的花洒和浴缸,干湿分离的构造。
  宋秦将他放下来,在洗漱台前,镜子正好可以照住他们两人的身形。
  阴沉木拐杖轻易搁置到一边,大手从水鹊腰身后往前撑在台面,手背青筋脉络盘踞,胸膛和一堵墙似的,让人进退不得,这样用身体就围出困住水鹊的方寸之地。
  也不知道宋秦易感期到底是个什么毛病,和得了皮肤饥渴症似的,离了水鹊就像一条搁浅的大鱼,仿佛下一秒就要活不下去了。
  两个人贴得本来就近,宋秦还非要挤他。
  水鹊挤个牙膏都费劲,被人惹毛了干脆把牙刷一搁,感觉不能惯着宋秦,所以手肘往后戳了戳他结实的腰身,“哥哥,你往后站一点。”
  宋秦置若罔闻,圈着他自顾自地拾起搁在洗手台沿的牙刷,另一只手挤牙膏。
  “啊。”他就和引导闹脾气的大号小宝宝一样,叫他张开嘴。
  水鹊眼睛瞪成猫眼,赶紧推开面前挤好牙膏的牙刷。
  宋秦这是要帮他刷牙?
  他又不是才两岁……
  那只手又要过来。
  水鹊头一撇,“不要。”
  宋秦拧眉,但对他还是极有耐心地问:“为什么不刷牙?不刷牙会有异味的。”
  水鹊是一个多爱干净的男生,他每天餐后都会刷牙,在家里一天会刷三次。
  他只是不想宋秦给他刷而已。
  毛拖里脚趾羞耻地蜷起来。
  “我自己会刷,不会臭的。”水鹊抿起唇,手指去扣宋秦手里的牙刷杆。
  对方却垂下头,水鹊可以从镜子里看清楚,宋秦凑到他嘴角边,鼻子病态地嗅闻,随后满意道:“嗯。是香的。”
  他干什么?
  水鹊半边身子都僵直了。
  他总觉得宋秦有哪里不对,包括昨天一直在他身上闻闻,但水鹊只能将原因解释为alpha神经质的易感期。
  宋秦却趁他不备,掐住他的脸颊使他不得不张开嘴。
  青柠薄荷味的牙膏沫儿在白齿上晕开。
  水鹊的心都麻了。
  光刷牙不够,漱口杯递到嘴边。
  水鹊被动地跟着他说的指令走——
  “张口。”
  “吐水。”
  温温湿热的毛巾擦在脸上。
  一整套流程下来,宋秦的心情似乎变好了许多。
  水鹊看他情绪稳定了,试探道:“哥哥,你是不是开了信号屏蔽?”
  宋秦的动作一顿。
  “嗯。”
  水鹊接着细声小气地试探:“能不能关掉?我都不能上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