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半晌,他不要脸地凑上去亲亲那气得泛粉的脸颊,“那我能不能和你亲嘴?”
  ……搞了半天,目的是这个。
  水鹊拒绝:“不可以。”
  监察者冷不丁道:【宝宝,你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男的不会怀孕。】
  什么乱七八糟的。
  水鹊要给两个人气得晕乎乎的了。
  【……你不许说话。】
  ……
  金玉银器流水似的哗啦哗啦送到东侧院正房去,魏二同京城的狐朋狗友饮酒回来,想不注意到动静也难。
  在游廊外倾耳偷听,却听闻东侧院的家僮皆是在谈论什么好生漂亮、皮肤特别白嫩的……
  魏昭当然不会把这些词联想到他那个面冷言横的兄长身上去。
  他立即反应过来。
  好啊。
  大哥背着所有人在府邸养了人?
  一道掌风凌厉,狠劲儿劈头打在他后脑勺。
  魏昭“唉哟”一声,捂住脑袋。
  “鬼鬼祟祟的,在这做什么?”
  魏琰面容冷肃,剑眉凌厉,恰逢背光处,在魏昭眼中他和索命阎王没什么两样。
  魏昭是酒气上头,敢和大哥叫板了。
  “我哪有鬼鬼祟祟?分明是大哥你,偷偷摸摸的,竟然不和我们说一声,在府邸里养了美娇娥!”
  他下意识以为魏琰养的是个姑娘家。
  好不容易抓到魏琰的把柄,魏昭当然要据理力争到底。
  不然凭什么他魏琰就可以一面不让他接秦楼的相好回来,另一面还自己给自己大开方便之门,在府邸里养了情儿?!
  他不仅要闹,还要传书给千里外的父亲!
  魏昭这时候和老鼠一般灵活,魏琰揪不住他,他一溜烟儿穿过垂花门,跑进东侧院正房去。
  “喂!”
  魏琰大步流星地追上去。
  劈头盖脑,来势汹汹的一个蒲团子,砸得魏昭懵了。
  蒲团掉落在地上。
  正房里的小郎君,没看清他是谁,直接骂道:“不是叫你不准进来的吗?”
  言辞分明是想凶人,但这语调比吴侬软语还软和,魏昭听得痴了。
  去外面听什么评弹,他干脆留在府里听娇客骂人就好了。
  小郎君正坐在美人榻上,面色不虞。
  秀气的眉蹙起来,像湖畔吹皱的一汪春水。
  好像才反应过来自己骂错了人,搞错了冷暴力对象,于是反应缓慢地眨了眨眼。
  齐整纤长的睫毛,和蝴蝶羽翼似的,要颤到人心里去。
  魏琰和拎鸡崽子一样,毫不留情地拖行自己的兄弟。
  魏昭还傻傻地同屋里头的人直道歉,“嫂子,不是,哥夫,哥郎?唉,我迷路走错的,真是对不住——!”
  魏琰拉扯到院外,厉色教训弟弟,“他气性大,你别去闹他,要是他不高兴了,我将你丢到北疆去。”
  魏昭赶紧求饶,“哥,那你不是要我死吗?我是个什么玩意儿,你又不是不知道,弟弟在去北疆的路上就要舟车劳顿,水土不服,溘然长逝了!”
  “况且……”魏昭眼珠子转转,撇撇嘴,“哪里是我闹了他不高兴了?人家的怒气分明是冲着你的吧?”
  魏琰闻言,事情被说破了,他的面色沉得几乎能滴出墨来。
  魏二大着胆子,揣测道:“人家对你冷言冷语的,是不是你没把人家侍候舒服了?”
  他酒劲上来,什么也敢往魏琰面前说,便将许多平日里寻欢作乐听来的乱七八糟的事情抖搂出来。
  虽说他喜爱姑娘,但是南院的风流韵事也听闻了不少。
  魏琰听着和脏了耳朵似的,但脑一抽还是听下去了。
  ……
  他第二日,四更天就要起身,待五更天皇宫左右掖门开了,进入宫内参加每日的朝会。
  水鹊睡得迷迷糊糊的,卷帘没放,外面天色还是乌黑,秋风正凉的时候,他额上却细细地沁汗,耳垂粉粉的。
  银缕香白檀床,珍珠帐,重明枕,锦衾被。
  不知道究竟是发冷还是燥热,床榻上的小郎君手上抱着被子,揉得皱皱巴巴,双腿也绞着被角,粉润的脚趾蜷缩。
  中衣单薄,隐隐能够看出来,背脊在轻微地一阵一阵发颤。
  魏琰是真做不出来什么腌臜事的。
  因为昨日水鹊没吃好,他傍晚的时候吩咐厨房,晚膳要做些药膳,补气血补营养。
  什么百年人参、当归、黄芷杂七杂八的一起煲了,眼见着晚秋要来,还布了暖锅涮羊肉御寒。
  其实出发点是好的。
  只不过魏琰睡了不到一个时辰,气血上涌,连夜冲了冷水澡。
  他担心水鹊也不舒服,所以趁出门上朝前过来看看的。
  这个时辰,果然还在睡。
  不过睡得不太踏实。
  原先雪白的脸,颊肉让被角挤得软软堆出来一些,额际沁汗,闷得小脸粉洇洇的。
  唇鼓出小小的缝,呼吸不似往日的清浅,黏糊许多。
  几近可以从唇缝往里,窥见湿热口腔中藏着的嫩芯子。
  凉风吹吹,水鹊一个寒颤,迷糊地睡醒,睫毛湿蔫蔫地耷拉,成了一簇一簇的。
  模糊的视野里,烛火燃着,窗外墨色正浓,魏琰却趴在床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痴痴盯着他。
  水鹊吓了一大跳。
  声线颤抖,“你、你半夜不睡觉,在这里做什么?”
  魏琰意识到自己吓到他了,低声哄道:“没有,我……待会儿就去上早朝,天气冷了,过来看看你有没有踢被子……”
  水鹊反应过来什么,脸颊飞红,不尴不尬地扒拉被子。
  闷声闷气地说,“噢……知道了,没踢被子,你快上朝去。”
  魏琰的耳根烫得不行了,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压抑到干涩的嗓子:“你……我、你需要我帮忙吗?”
  他满脑子想着魏二今日说的,是不是自己没把水鹊侍候得舒服了,人家才不愿意给他好脸色,更矢口不谈成亲的事情。
  不说庇荫,他好歹是个殿前司副都指挥使,统御禁军,怎么连给自己挣个名分也挣不到?
  大约是半炷香的时间。
  安远侯府东侧院传出响亮的巴掌声。
  惊飞了老树上的三两只鸟雀。
  ……
  马蹄声阵阵,天色玄黑,宫灯敞亮。
  魏琰快马加鞭,灯笼系上长杆举在马前,终于赶到皇宫左掖门,在南方位的待漏院前等待。
  宫门前已经有许多朱紫青绿各色官服的官员在此等待。
  知班官正在登记,免得无法上报当日迟到的官员。
  “副都指挥使,可携带了牙牌?”知班官见他下了马,客客气气地上来询问。
  魏琰一摸衣衫,竟是将出入宫门时验证身份的牙牌也给忘了。
  他还头脑发热,如堕云雾中,以为自己在做梦。
  知班官知道他是圣上的肱股之臣,他这个人来了就足以验明身份了,便不再多言,绕后去检查其余官员的牙牌了。
  牙牌本是记事签牌,还没到上朝的时间,稍远一些立着的都察院的那群官员,已经盯着魏琰的方向,横眉立目,奋笔直书。
  魏琰不用想也知道,这些事儿多的监察御史一定要狠狠弹劾自己一摞。
  换了往日,他肯定是烦死这群文人了。
  今儿他却还有心情哼曲子。
  宫门开了,东西閤门官呼叫报班,群臣鱼贯而入。
  魏琰骑马穿过第一道边门,到了第二道边门方才下马步行。
  寻常的官员早在第一道门便要提前下马了。
  唯有朝廷的股肱腹心,皇恩准予骑马到第二道边门,再步行进入文德殿参加朝会。
  不过,还更有例外。
  御龙直的三四军士,抬一敞亮的明轿。
  最靠近皇权中心的中极殿大学士,身着朱红色官服,垂眼问:“魏指挥,你的脸是如何了?”
  左脸顶着个模糊的巴掌印子,魏琰还喜气洋洋地笑,露出了锋锐的犬齿,“多谢聂相国关心。起早贪黑没看清路,今儿个侯府的葡萄架倒了,不慎砸伤了。”
  大融不设宰相,大学士即是文官最高官职,与前朝宰执大臣差不多,以“相国”称呼没什么问题。
  明眼人一看也知道不是葡萄架倒了这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