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观察。
  关郃就越是心惊。
  他养的水鹊——简直就是这骑士学舍独一份的小白菜!
  其他男的靠近水鹊,都是要把人吃掉!
  这学舍没有一个好人!
  眼见着守护灵焦虑踱步,耳听着他甚至在说什么“转学”。
  水鹊满心疑惑:“你到底怎么了?你生病了吗?”
  他倒没有骂男主有病的意思,水鹊只是单纯地想到生病的人思维会格外不清晰,说话也语无伦次的。
  他真的担忧起男主的状态了。
  于是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地板上。
  关郃仍沉浸在糟糕的设想中,焦虑来回走,恍然间怀中就撞乱绵甜的香气。
  水鹊双手围着环住他,不让白色的灵体来回晃眼,仰起小脸,询问道:“为什么突然说要转学?虽然我学起来理解得很慢,上课也特别辛苦……”
  他嘀咕着。
  从养成方向分支来看,骑士是最不适合他的了,阻力最大的一条道路,但这也是最容易骗氪的路。
  真要换方向的话,水鹊还不愿意。
  关郃哑然,不说话了。
  牛油蜡烛静静燃烧。
  火光映得夜里仰起来看他的那张小脸更加粉粉白白的。
  因为在等待他回答,水鹊无意识地咬着唇,唇瓣湿粉压出一点白痕。
  可怜兮兮的。
  直叫人看了就晕头去。
  今天那个艾尔德兰,就盯着水鹊嘴巴看了好久,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个人在想什么!
  关郃视线落到地面,“怎么也不穿鞋?”
  那脚是光裸的,他赶紧抱水鹊到床上坐着。
  接着屈膝蹲下来,对着水鹊,满目严肃。
  即使现在凝聚的灵体,仅仅是白色的人形躯干,根本看不出来五官轮廓,水鹊也能从关郃的动作中体会他沉重的心情。
  “你一个男孩子,在外面上学,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关郃说,“不要和陌生男人说话,晚上睡觉要锁好门窗。”
  “如果有人要亲你嘴巴,一定要严肃地拒绝!”
  水鹊缓慢眨了眨眼。
  哪里会有人要亲他嘴巴?
  他不明白男主脑子在想什么。
  他在学院里也没有什么陌生人啊……
  关郃又滔滔不绝地嘱咐了好多。
  水鹊嘴上“嗯嗯”地敷衍他,实际还在思考男主今天反常的原因。
  似乎剧情进度涨的时候,他都在和男同学说话?
  灵光一闪,水鹊明白了——
  男主恐同!
  神子这个游戏每轮周目的结局是分为两个方向的,简而言之,一个是事业线,一个是感情线。
  除却职业分支的结局,养成人物是会在游戏结束时和其他npc达成感情线he的。
  这么说来,男主抵触的原因就找到了。
  关郃肯定是恐同,怕他和男生有什么情感接触。
  只是水鹊更没想到,男主的恐同情结这么严重,他才和同学正常说话上课而已……
  竟然已经把男主恶心得受不了了。
  水鹊若有所思。
  …………
  春季是图瓦的禁猎期。
  当夏天来临,山谷点缀上色彩斑斓的花时,骑士学舍就可以开始进行围猎的活动了。
  卡斯特罗南面环河,往北去是国都方向,西面靠着多克郡,东进则是绵延起伏的丘陵,覆盖大片的密林,翻越层层丘陵之后,才接近维斯山脉的地界。
  由于靠近维斯山脉,卡斯特罗教区也被称为是护卫阿拉提亚大陆的明珠。
  围猎活动的范围仅限于背离维斯山脉一侧的丘陵地带。
  战马无疑是骑士最喜爱的动物,不论是行军的场合还是这样的狩猎活动,它们都是值得信赖的伙伴。
  战马矫捷、勇敢、能够承担重任,这些高贵品质同样被视为是骑士理当具备的。
  因此骑士学舍设置了围猎的实践,与各个贵族在自己的领地内猎场进行家庭狩猎不同,在尚未完全开发、可能面临魔物威胁的地域狩猎,更考验这些未来的骑士们并肩合作的能力。
  大多数贵族在七、八岁时就已经开始了马背上的尝试,即使是出身平民的学生,在进入骑士学舍后也会在一年级就接触马术,可以从学舍的马场挑选一匹良马。
  除了水鹊。
  他之前没办法行走,后来又入学得晚。
  以至于阿瑞德和其余四名圣廷骑士准备带三年生的队伍出发时,突然才发觉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着。
  不尴不尬的,抿着嘴巴。
  慢吞吞地为难道:“我好像去不了了?”
  水鹊上个世界被皇帝兄长段璋逼着学了点拉弓射箭和骑术,但其实学的时候都是向授课的魏琰撒撒娇,对方一昏头,他浑水摸鱼就过去了。
  连点骑术的皮毛也没学透彻。
  路易斯伯爵本来想等他夏中休假回多克郡再好好陪他挑一匹好马的,学院这边知道他是伯爵之子,看不上学舍马场饲养的马匹,也没给他配上。
  这样一搁置下来。
  其他同学全都潇洒翻身上马了。
  只他一个人单出来。
  怪可怜的。
  马蹄踢踏,艾尔德兰在马背上伸出手来。
  “上来,载你。”
  黑发青年一身利落骑装,精壮但并不夸张的肌肉覆盖在骨架上,衣料绷出紧实而流畅的线条。
  水鹊站在原地,犹豫地瞥他一眼。
  关郃看着,心中警铃大作,仿佛艾尔德兰说的不是上马,而是要拐水鹊上x。
  水鹊把手背到身后,撇过头,“不要。”
  关郃松了一口气。
  随后,水鹊脚步轻快地往阿瑞德的方向去,仰头道:“前辈,我和其他同学一起,会拖别人后腿的,我可以和你一起骑吗?”
  阿瑞德只愣了一瞬。
  “当然,当然可以。”
  他伸出手去,摊开手心。
  水鹊却是不见动。
  上午金色的阳光热烘烘,闷得那张雪腻小脸发粉。
  “那你不下来抱我上马吗?”他唇角翘翘,理所当然地问。
  关郃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他临行的昨晚分明千叮咛万嘱咐,在外面要注意安全,还有不能离别的男人太近!
  阿瑞德翻身下马,架起人小心地送到马背上,动作温柔得让频频看向这边的四名圣廷骑士心中惊讶。
  在骑士团里,他们就是阿瑞德带领的骑兵,作战这么久,什么时候见过队长这幅样子?
  早就听说三年生有一个由团长推荐入学的贵族小少爷,但这未免太背离他们的想象了。
  他们原以为,能让拉东团长另眼相待还推荐的,基本就是定下未来会进入骑士团了,肯定有什么骁勇过人之处。
  虽然不明白所谓的“安抚骑士”是做什么的,但在见面前,这四名骑士已经将对方放在未来战友的位置上了。
  现在一看,未免……
  太娇气了。
  连上马也需要人抱。
  骑兵通常是由平民选拔成随行的披甲战士,最后再晋升为圣廷骑士的,这意味着他们到达今天这个位置比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贵族子弟要艰难得多。
  本来应该轻视这样娇贵的小少爷的。
  对方甚至在山脚队伍进发时,说风太大了,有沙子迷眼睛,硬是让阿瑞德队长停下,在人怀里转过来一圈,背对马头坐着,把脸埋进阿瑞德怀中。
  柔软金发贴着后颈与肩膀连接的曲线。
  一点儿也看不见脸了。
  四名骑兵无端地想,好像这人连粉粉一点儿的耳垂也怪可怜可爱的。
  阿瑞德本就僵直的背更加坚硬,也不敢低头向怀中看,声线沉得带些喑哑,“请坐稳了,还有一段路程,可能会颠簸。”
  “嗯嗯,快走……”
  水鹊简直揪紧了阿瑞德腰侧的布甲,因为害臊得不好意思,指甲盖用力到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