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锦玉急忙解释:“你先别激动,你娘还有救,我们先把人抬出来看看。”
  “娘。”王娟儿挣扎着从王二牛背上跳下来,浑然不觉春娘的异常,反而高兴的抱着春娘撒娇,“娘,你怎么睡在这里,不是说好了在竹林等你吗?娘你别睡了,你醒醒啊。”
  王二牛死死咬着牙,终于恢复神智,他上前拉开王娟儿,“扑通”一声跪在春娘面前。
  梁锦玉冲梁定方使了个眼色,两人合力将春娘连着席子抬了出来。
  “我娘怎么了,怎么会有这么多血?你们对她做了什么?”王二牛哽咽着,布满血丝的眼睛怨恨的盯着梁锦玉。
  梁锦玉用力掐着春娘的人中,解释说:“春娘跟陈老头......”
  话说一半,梁锦玉又转了口,但她知道王二牛能明白是什么意思:“总之被王氏看到了,王氏不知道你娘怀有身孕,下手太重导致你娘流产,他们都以为你娘死了,所以才想趁着天黑把人埋了。”
  其实这件事梁锦玉认为也不全是王氏的错,春娘的肚子还不到三个月,最是危险。
  可这些天春娘不是跟陈来福同房就是跟王老头通奸,之前已经犯肚子疼了,今晚又经历这样的折磨,孩子怎么可能保得住。
  王二牛面如死灰,他虽然年纪不大,甚至不知道男女之事,但是他知道他娘在做一件让人看不起的事情。
  村里的孩子说他娘是偷人精,又骂他是狗杂种,他每次听到都很愤怒,他恨不得将他们的嘴都给缝上!
  所以他总是跟人打架,可即打赢了,他们还是会骂,甚至骂的更厉害。
  他也曾故意破坏他娘跟陈家老头的见面,可娘总是会哭。
  她说她没有办法,妹妹还病着要吃药,家里没米了,盐早就吃完了,再这样下去她就只能抱着他们兄妹俩一根绳子吊死。
  “有反应了,有反应了!”梁锦玉激动喊。
  只见春娘动了动手指,缓缓睁开眼睛。
  王二牛和王娟儿立刻围了上来,王二牛不断抹着眼泪,哽咽喊了声“娘。”不管别人怎么骂,不管受了多大的委屈,娘依旧是他娘。
  王娟儿咯咯笑着,亲昵的靠在春娘胸口:“娘你醒了。”
  好半天春娘才认出眼前晃动的人影,她努力的张了张嘴,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
  她说:“你们来了。”
  “阿姐,你过来。”梁定方拉了下梁锦玉的衣服,两人走到一旁。
  梁定方皱眉问:“阿姐,现在怎么办?”
  再过两个时辰估计天就亮了,春娘虽然醒了,但人都成了那样,不看大夫很难活下去。
  可他们哪有钱看大夫?
  更何况洋河村也没大夫,只能去六合庄,或者去城里。
  梁锦玉方才就想着救人,哪能想到这么多。
  可现在情况就摆在眼前,必须解决。
  梁锦玉想了想,提议道:“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估计陈家也不会盯你太紧。要不这样,我们趁天还没亮赶紧送春娘去城里,你去宋宅拿些粮食抵诊费,总之先救人再说,陈家这边我给你打掩护。”
  梁定方看了眼王家母子,其实他并不想多管闲事,可不知道为什么,阿姐好像格外关照春娘。
  “好吧,听阿姐的。”梁定方道。
  梁锦玉回到春娘身边,将她的打算告诉了对方。
  春娘神情恍惚,也不知道听清楚了没有,只絮叨着让王二牛照顾好妹妹,又让王娟儿听哥哥的话,反反复复的说着。
  兄妹俩一个哭一个笑,都说自己知道了。
  “定方,搭把手。”梁锦玉拉着春娘的胳膊,把人托到背上。
  虽说春娘瘦骨嶙峋,但毕竟是个成年人,梁锦玉背起来还是有些吃力。
  山路崎岖,加上又没月光,梁锦玉走的磕磕绊绊,隐约间她感觉背上湿漉漉的,是春娘的血。
  怎么还会流血。
  梁锦玉心头升起不好的预感,赶忙出声道:“春娘你再坚持一下,等到了城里我给你找大夫。”
  “谢谢......”春娘虚弱说。
  梁锦玉松了口气,怕她睡过去,又说:“城里大夫医术高,你只是小产,修养几天就好了,到时候你也别回来了,我在城里刚好租了个宅子,破了破了些,但也能遮风挡雨,你要是愿意的话,可以暂时先住那边。”
  “锦玉啊。”春娘喊着,声音又轻又小,风一吹就听不见了,“能不能帮我个忙?”
  梁锦玉感觉脖颈上一阵阵的滚烫,她有些心慌:“等你好了,什么忙都行。”
  “当牛做马也好,为奴为婢也罢...我只求...只求你给他们指个活路......我实在是没办法啊锦玉......”
  梁锦玉鼻子一阵酸涩,几乎看不清脚下的路。
  “别说话了,翻过山头就能看到城门了,会没事的。”
  春娘苦笑着,将脑袋靠在梁锦玉肩头,喃喃叹息:“如果能早点遇见就好了......”
  太累了,她一个人实在是太累了。
  搭在梁锦玉肩膀上的手掌缓缓滑落,春娘的身子往旁边一歪,连带着梁锦玉一起栽倒在地。
  “娘!”王二牛扑过来,手忙脚乱的抱起春娘。
  “阿姐你没事吧?”梁定方扶起梁锦玉,这才发现对方已经泪流满面。
  “娘你醒醒,娘,呜呜呜......”王二牛摇晃着春娘,悲痛欲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