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闻正握住了他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顾方圆痒得很、也羞得很,他收回了自己的手指,稳了稳心神,继续说:“我很抱歉,当年我处理很多事都不够成熟,我没有给你充足的信任,也没给你解释的机会,是我让我的伴侣全权处理有关于你的事,也是我反复强调说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的联系,他的行为可能有些过激,伤害到了你,但源头在我,所以我来道歉。”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谭申再开口的时候嗓子哑了,大概是已经哭过了,“我很后悔那时候对你太差了,可以解决问题的方式有很多种,我偏偏要选择最伤害你的那一种。每一次,我站在酒店的大堂里,都不希望你会过来,但每一次看到你过来的时候,我又忍不住会开心起来。”
  “你对我的在意是阻止我下坠的唯一的那条绳索,但我活了三十年,伤你却伤得最深,哪怕用命来还,也还不了。”
  第68章
  “你的命不值一提,”任闻正冷冷地开口,“如果因为你的死,而让圆圆难过、遗憾、痛苦,那真是一件非常糟糕的事。”
  “所以你派人伪造了一份遗言?就为了阻止真的自杀?”
  “不止,我还做了很多事,关心你的健康和事业,你应当感激我。”任闻正是笑着说出了这一句话的。
  “哈?”谭申同样也笑了,“你这种控制狂竟然还要我的感激?我是该谢谢你夺走了我的爱人,谢谢你毁了我的告白,谢谢你让我直面爱人的‘死亡’,谢谢你让我常年抑郁、精神失常,谢谢你让我颠沛流离,还是该谢谢你在多年后主动泄露线索、让我成为你们感情提升的垫脚石?”
  顾方圆用触摸板移动鼠标,点了静音的按钮,然后偏过头问任闻正:“是你泄露了当年的线索?”
  “他要回来弄一场盛大的十周年祭,依照现在的网络传播度,瞒不了多久,倒不如先把那个荒诞的仪式取消。”
  “……所以,你当时也是故意去的国外?”
  “不是,真是凑巧了。我虽然能容忍他尝试接触你一两次,但在你明确表示拒绝和他沟通、愿意再次授权给我后,我只想将他驱逐出你的世界。”
  “我姑且相信你,还有什么事你瞒着我的?”
  任闻正正想开口,听筒里却传来了谭申的声音。
  “顾方圆,我不恨你,也不怨你,是我亲手把你推开的,你对我做任何事,你做出任何选择,我都无话可说。”
  “但我是真的恨任闻正,他毁了我的一切,夺走了你,我知道我揭穿他,你也未必会再次选择我,甚至可能会打扰到你的幸福,但我真的忍不住。”
  谭申的声音再次哽咽了,他像个无助的孩子似的,只可惜,再也没有人会心疼地抱住他,对他说“你别哭,我永远会在你的身边,永远支持你的一切决定,永远陪着你”。
  “凭什么作恶多端的人,能够拥有我可望而不可及的幸福?就凭他有权有势、心狠手辣么?”
  顾方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没再看任闻正,而是很理智地说:“我爱上他,不是因为他有权有势,也不是因为他心狠手辣。”
  “那是因为什么?”
  “他很温柔,能照顾到我的方方面面;他很体贴,从来都不会说让我难过的话;他很有担当,总是挡在我和孩子的面前;他很浪漫,愿意为我去学所有我喜欢的事物;他很风趣,总能逗我开心;他很博学,能让我产生崇拜和钦佩的感情……最重要的是,他从来都没有伤害过我,有时候他会强势,但如果我真的明确反对,他会缩回去强势的那一面,我能感受到,他非常、非常、非常在意我。”
  顾方圆终于说完了想说的话。
  出乎他的预料,任闻正补充了一句:“我对其他人并不是这样的,但我愿意对你这样,因为我爱你,你是我唯一的爱人。”
  第69章
  “而你爱上他的前提,是他夺走了你。”谭申的话语很简洁,但几乎是直戳要害。
  “……时光无法回转,向前看,不要再回忆过去了。”顾方圆感觉自己已经劝过了无数次,但每一次,好像都没有什么用。
  “这十年,你渐渐忘了我,但我在拼了命地记住你,想念你已经成了我的本能。现在,我的前方不会再有你,你让我怎么不再回忆过去?”
  “你是在指责我的伴侣么?”任闻正骤然开口,“刚刚还说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现在就要再次指责你伤害过的人么?你想让我的伴侣愧疚么?你想利用他的愧疚达成什么样的目的?”
  “我并没有……”谭申试图反驳。
  “你有,”任闻正打断了他的话,“如果你没有意识到,那更加可怕。你已经习惯了打压别人、否定别人、指责别人,让别人因为愧疚而加倍地对你好,这种精神控制你玩得炉火纯青,现在还要在我的面前,对我的伴侣耍这种手段?”
  “你这是上纲上线。”
  “并不是。因为在过往的无数次里,你用同样的伎俩,操控着我的伴侣。你让他下意识地远离其他人,只做你最好的朋友;你让他失去了自我的判断,凡事以你的喜好为第一准则;你让他无法做到精神独立,只能将全身心投到‘非我’的某一个人身上——当然,这一点有利于我,在你轰然倒塌后,我趁虚而入。”
  “……二位,”顾方圆硬着头皮开口,“咱们可以换个话题么?作为被害者的我,并不想听你们两位是怎么操控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