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云澈喝了一口,“里面有松针?”
  祁秋年就笑了,“佛子的舌头还挺厉害的嘛。”
  说完这话,他突然顿了顿,总觉得这话有点奇奇怪怪的。
  于是又欲盖弥彰地补充了一句,“我是说,你的味觉很好,居然都能尝出原材料。”
  晏云澈勾了勾嘴角,也不再多问了。
  阿普像个傻子,“男爵殿下,我感觉我嘴里噼里啪啦要爆炸了,像是烟花一样。”
  祁秋年神色一凝,晏云澈很快也注意到了。
  两人不动声色,“喜欢就多喝一点。”
  阿普还在傻乎乎地点头。
  祁秋年和晏云澈默契对视,没有在阿普面前多说什么。
  这自助烤肉店,还没有开业,后厨里也没有多少食材。
  但大源还是很快就备好了两个烤炉和两份截然不同的菜式。
  一份纯素菜,是给晏云澈准备的。
  如今都不消祁秋年提醒,但凡是他和晏云澈在一起吃饭,府里的人都知道,会单独给佛子备一份完全不沾荤油的。
  阿普吃得欢快,祁秋年却突然没有了太多的胃口。
  乍然提起烟花,可烟花的本质也是’火。药‘。
  他也知道,热武器的出现,是时代发展的必经之路,可是如今的大晋,一旦出现’火。药‘,那就是从冷兵器时代,跨越到热武器时代。
  这代表着,掠夺,鲜血。
  不一定是大晋去掠夺其他的国土,陛下年纪不轻了,已经没有了开疆拓土的雄心壮志,但下一任皇帝呢?
  而火。药对于其他国家来说,也是一种危险又迷人的东西,他们也会想尽办法地拥有。
  晏云澈敏锐地注意到了祁秋年的情绪,“别多想,等回去再细聊。”
  祁秋年勉强勾了一下嘴角,如果不是上辈子他因为火。药丧命,他其实并没有那么排斥火。药的出现的。
  有利有弊,利端,就在于,能让大晋如今的军事力量更强大,打起仗来,大晋的将士们也能多一条活路。
  他稍微调整了一下心情,又装作不经意地问,“阿普啊,你说的烟花是什么样子的?”
  阿普语言贫瘠,一边说一边比划,“嗖嗖嗖地冲上天,砰砰砰,爆炸开,五颜六色的,特别好看。”
  祁秋年装作惊喜的模样,“那是很漂亮了,我以前都没见过,阿普能让我见识一下吗?”
  阿普有些犹豫,“有一点点危险,会炸。”
  “没关系,我会派军队保护你的。”祁秋年张口就来,如果阿普也能做出炸。药,他相信老皇帝和战国公都是会重视的。
  “那好吧,我可以试试看。”
  祁秋年又问:“那你之前有没有给别人看过怎么制作烟花?”
  “没有噢。”阿普大口吃着肉,样子单纯。
  祁秋年勉强放心了一点,“多吃点,吃完了还有。”
  阿普龇着一口大白牙。
  祁秋年给晏云澈递了一个眼神。
  晏云澈起身出去了一趟,很快又回来了。
  在烤肉店吃了午饭,又坐了一会儿,祁秋年洋装打瞌睡了。
  “阿普,我要回家睡觉了,我让人送你回鸿胪寺吧,就是你们现在住的地方,那是专门招待国外贵客的地方。”
  阿普有些纠结,“可是那里一点都不舒服。”
  祁秋年琢磨着,大概是因为阿普是异族人,家乡又在遥不可及的海外,即便是酋长儿子的这身份,但也相当于没有后盾,所以鸿胪寺的人也不重视。
  晏云澈略微颔首示意,“已经重新给他安排了。”
  祁秋年会意,“这次回去就能住得很舒服了,如果缺少什么东西,都可以跟那边的仆人说。”
  阿普这才点点头,“那我改天再来找你玩。”
  送阿普回去的,不是祁秋年的马车,是晏云澈安排的。
  祁秋年也带着晏云澈回了侯府,然后支开了所有的下人,把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的。
  “你刚刚出去做什么了?”他问晏云澈。
  晏云澈:“没什么,只是通知外祖父,将鸿胪寺的守卫都换了,里面伺候的人也换了一波。”
  祁秋年再次感慨他的敏锐,“你这动作还挺快。”
  晏云澈轻笑,但表情里也带着一份凝重,“那烟花,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祁秋年叹息一声,“烟花的原料,叫做火。药,根据不同的比例,威力也不同,如果威力做大一点,炸开的话,至少能做到方圆几米,无一人生还。”
  他瞬间幻视了上辈子他在北方将黑。火。药弄出来之后,打的第一场仗。
  因为是他做出来的黑。火。药,需要他去前方坐镇。
  于是他便亲眼目睹了,什么叫血流成河,哀嚎遍地,残肢断臂乱飞。
  他知道,对敌人的怜悯就是对自己人的残忍,可那一幕对他来说,几乎是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
  可他心里也清楚,如果那场仗败了,生灵涂炭的就会是北方边境的百姓,他无法看着挤出自己口粮给他送食物的孤儿寡母们惨死。
  那时候的他,已经别无选择了。
  可是那个画面,对他的冲击太大了,哪怕是现在想起来,他还是忍不住一阵干呕。
  煤球似乎感受到了铲屎官的情绪,带着他的猫儿子蹭过来,喵呜喵呜地安慰着铲屎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