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恭喜真君,终于在名册中又添了一笔,若那少年以后有机会通过玄天宗的考核,有幸能成为真君的记名弟子,还望真君记得知会我处,在下一定亲自送上贺礼。”
  场面话讲得漂亮,无非是在旁敲侧击地提醒南烛真君,哪怕只是记名弟子,一旦入了玄天宗的宗门,也是要向阵符师协会报备并记录在册的。
  南烛真君朝对方微微颔首,
  “自然。”
  说罢,再不多言,一抬手,示意对方,没有其他事的话,可以离开了。
  毕方又朝对方一礼,领着众人迅速离开了。
  送走了阵符师协会的人,南烛真君深深地看一眼徒弟。
  灵泽正要开口解释这事的来龙去脉,南烛真君却是一抬手,示意他不必多言,然后自己抬脚往厅堂里去。
  刚走进厅堂,迎面看到那坐在桌边吃凉粉的绝色少年,南烛真君怔住。
  沉默片刻,真君眉头紧锁,指着那少年,转而看向灵泽,“这就是你给我找的新徒弟?”
  “是。”灵泽恭敬点头,“是我前些日子从玄天山上带回来的,承接了咱们玄天山的灵脉,得了机缘,先有了精怪之身,后又化作人形。”
  这话不假,天劫确实是从玄天山峰上的渡劫台被灵泽引下来的,也的确曾经受到玄天山灵脉的滋养。
  灵泽不算欺瞒师父,只是没有讲出事实的全部罢了。
  南烛真君冷眼看向桌边吃凉粉的少年,带着审视的目光,将其从头到脚打量一遍。
  少年被对方的目光扫过,却丝毫不怵,坦然与对方对视。
  南烛真君对上少年的目光,微微一怔。
  他现在虽然没有像刚才在院子里时那样刻意把自己体内的灵气释放出来造成威压,可是合体境天然自带的气场,也足以让许多修为低微见识短浅的小修士畏惧了。
  但他从面前这少年脸上,却看不到任何惧怕的神色,好像对方天生就没有“惧怕”这种情绪似的。
  这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这边南烛真君正思忖着,却见对面少年抬起手,挖了小小半勺凉粉,朝南烛真君的方向送出去,轻声问:
  “大叔,是不是想吃凉粉?我可以给你尝一小口。”
  南烛真君被噎了一下,“……你叫我什么?”
  灵泽赶忙上前,“小天,这是我师父南烛真君,等日后你通过了玄天宗记名弟子大选的考核,这便也是你的名誉师父了,先来给师父见礼——”
  “——不必。”
  灵泽的话说到一半,南烛真君抬手,打断了他,冷冷道,
  “我刚才不过是替你解围罢了,我无意收徒,也不想再劳心耗神地教养一个新徒弟,莫要拜我。
  “若你有机会通过宗门考核,那便另择一个山头,去拜吧。”
  其实被拒绝,是灵泽预料中的事,外面有关他师父的传言真真假假,有一点却是千真万确——他师父确实非常讨厌教徒弟。
  灵泽能成为凌霄峰的弟子,已经是个奇迹了,那还是疯爷爷当年费了许多口舌才劝动的。可哪怕是拜了师,灵泽也几乎没有受到师父太多的教导,大多数时候,师父不是闭关就是游历,对这个徒弟不闻不问。
  外人都说南烛真君是恃才傲物,清冷孤高,又觉得真君对徒弟过于冷淡,误人子弟。
  其实灵泽和师父这么多年的相处下来,他很清楚,南烛真君不是清冷孤高,他只是我行我素惯了,而且不喜欢与人打交道。
  真君虽然不会带徒弟,可是他对灵泽其实很好,像刚才那样,有外人来为难徒弟的时候,他问也不问,直接就选择维护徒弟,一致对外,足以想见他对灵泽的爱护。
  南烛真君是个很优秀的修行榜样,很称职的镇山法器的守护者,名符其实的长辈,但是,就是不能算个称职的师父。
  所以,南烛真君会满口拒绝收天劫做徒弟,再正常不过了。
  可是天劫以后要留在玄天宗内门,要拜师,灵泽想,只有南烛真君,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一则灵泽希望小鬼头和自己是同一个师父,这样好有个照应,省得他要操心小鬼在其他峰主或者长老面前露馅。
  另外还有更重要的一层,天劫不是真的修士,他其实并不需要师父手把手地教导如何提升修为,如果给他找个过于严苛负责任的师父,灵泽反倒担心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鬼头,会顶撞师父,最后闹了矛盾,不好收场。
  如此想来,南烛真君这种不称职的放养型师父,反倒是最合适的。
  所以,哪怕此时南烛真君一口咬死了不会收徒,灵泽也不打算放弃。
  他有一个必杀技,现在在冷却中,还没有放出来。
  想到这里,灵泽扭头,看一眼墙角的滴漏——
  离天劫化形结束,只有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了。
  这边灵泽心思百转,对面南烛真君见他不言语,便沉着脸在塌上坐下,整了整衣摆,神情肃穆地看向灵泽。
  这是有话要单独和灵泽聊聊了。
  灵泽上前一步,弯腰凑在天劫耳边说:“小天,哥哥有话要跟师父单独聊。我刚摘了新鲜的樱桃,洗了放在灶台上,你去拿了吃?”
  天劫瞥一眼南烛真君,又看看灵泽,最终点点头,起身离开了。
  待到房间里只剩下灵泽,南烛真君,和蜷缩成巨大的一团伏在他身旁的白虎,灵泽隐约觉得气氛有些不太对,硬着头皮上前一步,陪着笑脸,想要给师父倒一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