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不是真的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问题就在这,松田警官,】系统平静地宣告,如神明俯视人间,【你怎么想根本不重要。】
  【你看,高维观测者们不就像一群乌鸦一样么?因为你们的痛苦而痛苦,喜悦而喜悦,你们的生平事迹都被□□摊开在空地上,祂们如玩弄肉条般把一切重组摆放,从故事里汲取情感。】
  【故事要有戏剧的开端、合适的过渡、激烈碰撞的高潮和皆大欢喜的结局。】
  【而皆大欢喜的定义从来不在你的手上。】
  锋利的言语像是把刀划开了虚伪保持的平和,系统一向用数据说话,无视警官先生握紧的双拳和褶皱的纸张,调出弹幕出现频率最高的字眼再正推希望的走向和期待的结局。
  【主要角色死亡11.64%】
  【全员死亡36.25%】
  【全员存活49.63%】
  【其他2.48%】
  格外高的刺目概率映入眼底,松田阵平努力忽视内心的不安愤慨,笑道:“现在来看,还是希望全员存活的人数更多啊。”
  【剧本的结局不是按概率高的进行,而是随机摇号。这只是摇号的概率,而且高维观测者说白了也是一群有感情波动的生物,会因为你们的悲惨而心生怜悯的同时会期待更残忍的发展。】
  【所以,】系统带着微妙笑意的电子音传入耳中:【警官先生,要学会自我奉献啊。】
  松田读懂了它的潜台词,只要他够惨够痛苦,惨到哪怕一根无心的稻草就能压倒,才能让观众们生不起再看热闹的心思:要惨到祂们认为再幸灾乐祸一秒,松田阵平都会原地暴毙的程度。
  不可否认高维观测者们大部分都是混沌善,还是希望组织这种黑暗中庞然大物被正义消灭的,但是不妨碍有人认为双死即he,催促着最后太阳升起黑暗无所遁形时顺便带走两个和红黑大战八竿子打不着的拆弹警作陪葬品,当然,卧底们死在黎明前夕也是不错的话题,还可以捎带一个死后拖家带口的无名刑警。
  他们理所当然地说着:如果不死人,怎么能衬托出黑衣组织的罪大恶极呢。
  毕竟他们的故事只不过这场荒唐大戏里最不重要的一小部分,观测中心是他也只不过是身份合适,而他又正好死在那个时间段。
  但是。
  但是……
  松田阵平抹了把脸也没揉开皱紧的眉头,剑眉星目在阴影下显出些许难得的阴霾。
  他们是活着的,是一天一刻地真切活到现在,如果只因为某些人的意愿草率地死掉,让冷冰冰的文字简短概括一生岂不是很亏吗。
  短短几行讣告背后凝结的是他们属于自己精彩的人生,童年凝视的野花,父亲的教导,志同道合的朋友,放学路上黄昏拉长的影子,燥热漫长的夏天,飘渺的悸动,热血昂扬地定下未来效忠的志愿——尚且年少、脸颊还有点婴儿肥的他露出自信的笑坚定地宣告,我以后要去当警察!
  国中时期的萩原研二懒洋洋地撑着脸,伸手应和,开玩笑似的说,我只想要铁饭碗,那我跟着小阵平考警校,我们又可以在一起啦。
  然后就是看书学习,考试,上警校,工作,一幕幕平常又平静的日子组成了名为“松田阵平”的一生。
  只是高维观测者的眼里,好像松田阵平这个符号的代表就是摩天轮,萩原研二是早死查无此人的白月光,班长是意外车祸,诸伏景光是意义重大的自杀,降谷零是亲友都死掉的悲情倒霉男配。
  ……啊,但是这么说来。
  松田阵平换了个姿势,似是难以承受事实般捂脸,所有表情收敛暗处,声音低沉:“……我答应你。”
  “后续会好好配合外援的。”
  接下来受伤也无所谓,试探最后一下也可以暂时停下了。
  因为就在刚刚,电光火石间,他好像顿悟了一些关于系统的秘密。
  但还不是很确定,需要再等等验证。
  再等一下,很快了。
  系统或许是得到了满意的答案默声消失,与此同步的是大门被打开和男朋友欢快的声音:“小阵平~我回来啦,你猜我路上遇到了谁?”
  这么开心,是遇到了老友吗?刚从降谷那边回来,班长出没地点不定,那就是诸伏?松田阵平手上动作不停,把本子放起来,一边放松地转过来调侃:“是遇到了景旦那吗……萩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萩原研二顶着一张明显是和某人互殴过的脸兴高采烈,看进门时松田在忙,便流畅地转换脚步,自力更生地捧着医疗箱坐在了男朋友身边,狗勾眼等着被夸。
  “嗯——我遇到了麦卡伦,所以我和他打了一架。放心,我知道他现在和公安达成了暂时的合作,彼此下手很有分寸。”
  松田阵平没好气地掏出酒精棉片摁在自家突然冲动的幼驯染的帅脸上,痛得对方一激灵:“这叫有分寸?还有哪里受伤了?”
  萩原研二笑嘻嘻的,顾左右而言他,丝毫不在意伤口的样子,被松田揪着脸问你招惹那个不稳定因素干嘛,才垂眸悄悄环住了男朋友的腰,狡黠地眨眨眼:“这不是想帮你出气嘛……”
  想也知道,如果要争取到根基深重却弱点明显的麦卡伦做污点证人,组织的毁灭会轻松很多,所以上面那些人会暂时放任麦卡伦的一些小举动,在一切事件结束后再作清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