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李景均忽然又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回忆起了自己早先听说的一件事:
“据说这位屈润普先生和赵忠尧的关系也很好,当年国内第一台静电加速器就有他的帮助呢,难道说……”
李景均的话没说完,不过现场的其他人两人都当即理解了他的想法:
难道说……
这个约翰·屈润普,真的与大陆有关系?
随后陈省身不由看向了自己的学生兼助理亚当,问道:
“亚当,约翰先生还在我办公室?”
“没错。”
“那快带我去见他!”
说罢。
陈省身便收拾好自己的公文包等东西,一行人快步离开了小树林。
……
收发室所在的位置位于伯克利大学的东南角,距离办公区域并不算远——毕竟为了方便教职工收取快件嘛。
因此十多分钟不到。
一行人便来到了陈省身办公室所在的二楼。
抵达办公室入口后,亚当很识趣的推后了一步:
“教授,我就不随您进去了。”
“辛苦了,亚当。”
陈省身拍了拍亚当的肩膀表示感谢,随后带着李景均和小杨走近了屋内。
陈省身的办公室不算大,大概也就十平米的样子,内部摆着一张办公桌和一个小书架,左边有个小壁炉,地面上铺着张神色的毛毯,很明显的西式办公室风格。
此时此刻。
屋内的座椅上正坐着一位有些斑秃的白人男子,手中拿着本《春秋》看的津津有味——虽然拿反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开门的动静声。
在陈省身等人入屋的时候,白人男子也下意识扭头看向了门外。
见到陈省身等人后他微微一怔,旋即便猛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快步走到了陈省身面前:
“陈教授,你好,我是约翰·屈润普,很抱歉没有征得您的同意就私下翻阅了您的书……”
陈省身闻言笑着摆了摆手:
“没关系,约翰先生,如果您对华夏文化感兴趣的话,我待会儿可以送您几本书的。”
“比如说《孔子》、《诗经》、《金瓶梅》、《论语》这些……”
不动声色的将约翰的尴尬抹去后,陈省身又主动与约翰握了个手:
“对了,正式介绍一下,鄙人陈省身,伯克利大学数学系教授。”
“这两位是我的好友兼同胞,李景均和杨振宁先生。”
约翰则很客气的与几人依次握手,在听到小杨的名字时还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毕竟他也是搞理论物理的,越是同行越能理解小杨的成就之高与能力之强,更别说小杨获得的诺奖也是约翰的毕生追求。
客套完毕后。
陈省身招呼着几人落座,从桌上拿了个热水壶,主动给三人倒了杯水,同时对约翰问道:
“约翰先生,不知道您今天大驾光临是为了……”
约翰抬头看了他一眼,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陈教授,您看过今天的《physical review letters》了吗?”
陈省身轻轻点了点头,将自己从收发室带回的那本杂志放到了约翰面前:
“约翰先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您就是这篇论文的外审编辑吧?”
约翰朝他露出了一道【和聪明人说话就是愉快】的笑容:
“正是,我在大陆的几位朋友信得过我,所以就将这篇论文发到了我手里进行发布。”
“怎么样,内容是不是很有意思?”
听闻此言,一旁进屋后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小杨开口了:
“有意思?这可不仅仅是有意思那么简单——约翰先生,一个礼拜之内,物理学界估计就要迎来一次大地震了。”
“届时这篇论文、贵期刊的古兹密特先生,以及约翰先生你本人……恐怕都会登上各大物理媒体的头版头条吧?——恭喜你们了。”
面对小杨的恭喜,约翰却少见的显得很淡定:
“杨先生,这只是投资带来的些许回报罢了。”
“我们期刊冒着风险接收发表了这篇期刊,那么享受它带来的红利自然也是正常的。”
“倒是杨先生你们……不知道看完这篇论文之后,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想法呢?”
陈省身三人彼此对视了一眼,随后齐齐看向了约翰:
“约翰先生,你所指的特殊想法是……”
约翰的目光缓缓从三人的面庞上扫过,接着整个人忽然无比警惕的走到门边,将耳朵贴在门后听了一会儿。
确定周围没有人走动后,他重新回到了座位上,从身上掏出了一把钢笔,写下了几个字:
“比如说……回国?为你们的国家贡献一份力?”
现场顿时一肃。
尽管早就对约翰到来的目的有所猜测,但此时听到如此直白的问题后,陈省身小杨等人的心中不由还是重重一跳。
这次组织上准备的中间人……
居然是约翰?
第678章 回归祖国的方法!(下)
此时此刻。
看着面前这张纸上的英文。
陈省身、李景均、小杨三位华夏知名学者的脸上,忍不住齐齐露出了一丝惊叹……或者说微妙之色。
这次的对接人居然是约翰·屈润普,这谁能想到啊……
要知道。
海外留学生回国需要安排对接人协助,这是属于一个非常基础的配置或者环节。
不过一般来说这类联络人通常都身具纯度很高的华夏血统,例如十年前那些海外留学生回国时的联络人。
当时朱光亚、华罗庚等人组织了上百位留学生回国,那时候组织几经筛选,最终选定了尚在海对面读博士的李恒德作为联络人。
在整个留学生群里回国期间。
李恒德一直秘密与祖国保持着联络,藉着自己不算显眼的在读生身份便利为各位留学生购买船票,算是整个留学生回国潮中隐藏贡献最大的几人之一。
还有后续几次中小规模的留学生撤离,联络员也都是华夏人。
而这次的联络员居然是白皮的约翰·屈润普,这副外表除了胸前的红色领带看起来像是红领巾,其他感觉和自己人沾不上半毛钱关系……
想到这里。
陈省身忽然猜到了什么,对约翰问道:
“约翰先生,莫非你是海对面的同志?——我是指政治立场的那种。”
在陈省身想来,如果对方是大洋彼岸的同志,那么担任联络员还是比较合理的。
过往那些人也有很多外国同志因为理念相通帮过忙,甚至奉献过自己的生命。
熟料约翰却摇了摇头,很快否定了他的猜测:
“很抱歉,我并不是美共。”
接着约翰顿了顿,深吸一口气,说道:
“陈教授,总而言之,我的政治身份你就不必多猜了,其实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神秘。”
“我只是一位标准意义上的商人,和华夏方面有一些交易往来而已。”
“虽然金钱这种东西不太靠谱,但在某些时候它牵引的关系却未必比信仰、理念要松弛多少,您说是吗?”
陈省身顿时一怔。
约翰说的其实是实话。
如今约翰和兔子们的关系几乎全靠金钱维持,如果从长线来看,这确实是一个很不稳妥的关系……或者说状态。
一旦双方的交易终止,约翰说不定就会帮着海对面对付兔子们了——对于商人来说,只要有利可图就行。
但是……
另一方面。
对于商人而言,在金钱往来最密切的那部分“蜜月”里,这种关系其实反要比其他关系可靠很多很多。
如今约翰手上还有一大笔兔子们的订单呢,为了订单那些丰厚的尾款,他对兔子们的事儿几乎可以说比对亲爹还上心……
见此情形。
陈省身也多多少少猜到了一些背后的故事,于是很识趣的没再问约翰的身份,而是直接步入了正题:
“约翰先生,不瞒你说,我们三人正好就在讨论回国的一些事儿呢。”
“您来的时间刚好,有些事情我们想向您请教请教。”
约翰立马正了正身子,摆出一副很可靠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