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腰,用冻得青紫的手,拎起铁锹,一步一瘸地往教室走。
  “黄老师,那个是小黄老师刚才找的那个王忠吧?”陈默也扭过头去,透过破旧的小窗户,看见王忠慢慢地扶着墙,一瘸一瘸地走过去。
  诶呦,这么快醒了,她没下死手,不然让他在雪地里面一直睡着,能直接冻死他。希望他放聪明一点,以后不要来惹自己。这个小变态跟蚂蟥似的,怎么甩不掉呢。
  真的希望他能老实一点,老实到她跟哥哥去县里念书了,离开这里就好了。重生回来,郭红梅已经死了,举报妈妈的陈美也死了,陈老太太他们也一次次地被批斗得够呛,面对王忠,她杀心已经不大了,陈默不想让自己的手里直接地沾染上鲜血,希望他自重吧。
  王忠终于蹭着回到了教室,任凭小黄老师怎么问他的脸怎么弄的,他都只说一句自己摔的,绝口不提被陈默收拾了。
  如果被大家知道,他是被那个小丫头片子收拾了,他以后不用做人了。
  陈默,你真的可以,你等着,不信收拾不了你一个小崽子。那么白白净净的一个可爱小丫头,不能便宜了别人,他喜欢的,他必须要得到手。
  他的脑袋里面,已经开始想象,把陈默抓走,关在家里的鸡笼子里面的画面了,一想到这个画面,王忠就很是兴奋。
  真好,等以后抓到她了,就这样!关起来,当成宠物养着!让她跪在地上,撅着吃地上的鸡食!
  陈默如果知道了王忠心里这么变态的想法,估计她会忍不住,也不管手上沾不沾人命,直接结果了他了。
  陈默依然正常地陪着大哥二哥上学。
  王忠去办公室堵她的事情,她没跟说两个哥哥说,她自己有空间防身,如果跟他们两个说了,发生什么事的时候,有哥哥在,反倒不方便她动手。
  那天扫雪,王忠进入办公室也就是那一瞬间的事,已经习惯了让陈默在办公室睡觉的陈永峰跟邵锦成,也没看见王忠过去。
  所以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
  风平浪静地过了几天,陈默依然按照习惯,中午开始在老师办公室午睡。
  不过现在,她把随身安全监控,调整到了最大的报警等级,这个监控,在她的神识进入空间,只留肉体在现实世界的时候,会自动开始监控周围,一旦有除了陈永峰与邵锦成的其他人靠近,系统就会报警提醒在空间内的她。
  只有陈永峰跟邵锦成不在监控范围,连王英她都没有设置成免监控的人。
  所以,知道王忠已经对她‘感兴趣’之后,她还是敢自己一个人在办公室午睡的。
  不过,王忠再也没有来老师办公室找过她。
  ——
  今天是寒假之前最后一天上学了,上了几节课之后,剩下的时间就是考试。
  考试的成绩会等过完寒假回来再公布,现在也没有彩色的精致的假期作业本。
  老师只是口头留一些作业,让学生们在寒假期间也不要荒废课业,他也不指望学生们全都能认真完成,毕竟能买得起多余的本子笔的家庭也不多。
  最后放学的时刻来了,孩子们把椅子都倒放在桌子上,然后进行大扫除,冬天,回了家也不用干农活,又有寒假,其中还要过大年,每个孩子的脸上都是欢喜。
  班级里学生走的时候,他们都过来跟陈默打了招呼,“小可爱,我们等寒假之后再见了。”
  每来一个,陈默都甜甜地笑着,跟他们道别,“哥哥再见,姐姐再见。”
  陈永峰的好人缘,全部是她的功劳。
  大哥收拾书包的时候,黄老师来到身边嘱咐,“陈永峰,我刚才说的那些作业,你就不用做了。”
  他被打过招呼,知道陈永峰现在的学习进度,他说的那些作业,对他来说太简单了。
  “好的,黄老师,我知道了。”
  ——
  兄妹三人骑着自行车走出学校,陈默高兴地大喊,“寒假啦!放假啦!”
  陈永峰无奈地笑了,“怎么两个哥哥放假,却是你最开心?”
  “因为不用上学了,可以全天都跟哥哥们一起玩了!要打猎!打雪仗!烤红薯!抓偷家贼!找洋辣子罐!总之!不用再看黄老师瞪我了!”
  “诶。”陈永峰叹气,“妹妹,这几个月,委屈你跟我一起上学了。”
  随即,他跟旁边的邵锦成说,“我都后悔带着她来上学了,太早接触学校跟老师了,你说,她以后会不会厌学啊?”
  第251章 关于阶层
  邵锦成对这种事一向不在意,“厌学就厌学呗,厌学就不学,天天来混日子就行。默默,到时候老师在上面讲课,你就在下面看小人书!二哥给你买多多的!你如果连学校都不爱去,那就直接不去!”
  “啧!邵锦成你乱说啥呢?你别跟默默承诺这些我不可能同意的事情。什么东西老师讲课她看小人书啊?绝对不可以!”
  “为啥不同意?”
  “她必须得上学,不光要上小学,还要念初中,高中,大学。所以你别瞎说,不要给她灌输可以不上学的思想。”
  “她觉得不喜欢就不上啊,陈永峰,你有钱,你又能赚钱,我也有钱。以后咱俩赚钱还养活不了她一个了?不上学咋的?”
  陈永峰绕过前面的一个小坑,撇了邵锦成一眼,不同阶级的人,想问题的方式就是不一样。邵锦成对陈默是无条件的溺爱,在他看来,没有文化也没关系,开开心心一生就好。他身边的人,无论学习好不好,无论什么文凭,阶级都在那里摆着,文凭与文化,都是锦上添花的东西,所以他对于镀金的文凭,真的不当回事。
  但是在陈永峰这里,自然不行。这个社会里,最低阶层的人,想往上面的阶层爬的时候,读书是唯一的出路。等以后,靠着读书,走出这个大山,才算是真的摆脱在土里刨食的日子。所以,对于他跟妹妹来说,知识不是锦上添花的东西,而是阶级杀好难上升的必须手段。
  邵锦成在这一点上,思维模式与他完全不同,他不希望邵锦成的思维给陈默造成不好的影响。
  最后,最重要的,妈妈的遗愿。
  妈妈在读书这件事的态度上面,是最坚决的。以前没钱没条件,她宁愿忤逆着陈老太太,都一定要让他去上学。
  更别提现在他有钱了,如果让妈妈在九泉之下,知道自己有条件供陈默念书的情况下,还同意陈默不念书,不知道要怎么生气呢。
  “我们两个确实能赚钱,但是陈默必须念完大学。让她念书,也不是为了让她以后出去赚钱。女孩子,多读书,开拓眼界,总是好的。”
  陈永峰没有提妈妈的事情,他的心意跟妈妈站在一起就够了。
  陈默坐在二八大杠的横梁上,赶紧出声安慰大哥,“大哥二哥,我要上学的!以后要去大城市里面,看看大学校园是什么样呢!我现在不爱去,是因为我又不能一起学习,所以才无聊嘛,等以后我可以一起上课学习了,就不无聊了!以后我肯定认真学习。”
  陈永峰觉得刚才自己有些太凶了,见陈默这么说,反而心疼得很,低下头,在她的发顶上响亮地啵了一下。
  “哥哥也不是说,必须让你学习很好,你就差不多一直读下去就行。不过,话说回来,觉得无聊的话,每天给你带那么多玩具,怎么都不见你玩?”
  陈默尴尬地嘿嘿一笑,她都三十多了,真的不喜欢玩那种玩具啊,她能怎么办,诶。
  “行了,别说我的默默了,反正现在寒假了。等再开学,就捡她喜欢的玩具,多弄点小人书给她带着。”
  “好。”陈永峰点头,只要陈默好好给他念书,别的都无所谓。
  陈默在下面悄悄地吐舌头,诶,好像无意地随口抱怨,让哥哥担心了。
  不过,这种担心也是幸福的担心。以前的哥哥,担心的是她的生命,她吃不饱饭。现在只需要担心,这个妹妹以后可能会逃课,让他操心。这对于他们兄妹两个人的两辈子来说,已经是质的飞跃了。
  邵锦成本来飞快地在前面骑,突然拉了车闸,与陈永峰并肩而行,“我说,别想学习的事了。很快,可就是陈默的生日了。咱们可得好好给她庆祝一下吧?”
  “当然,我都想好了,明天就上山去打猎,炖上一大锅肉,再给她做白面长寿面,卧上四个鸡蛋给她吃。”
  “成,那我得好好想想,我怎么办了,二哥打猎的技术也不行,不能让默默吃上肉啊。”
  “你就不用想了,跟着吃就行了。平时,衣服,鞋子,玩具,头花,你哪次给买的还少了?现在市面上也就那么东西了,你还能送出来啥新花样咋的,默默啥也不缺了。”
  陈永峰说的倒是真的,现在是计划经济,什么东西都是限量的,很多你想买都买不到。
  从那一对蝴蝶发卡开始,邵锦成送给陈默的所有东西,已经是市面上能买到的种类最全的了。
  像上次他带回来的那件翻领带蕾丝的羊毛衫,那件就算是在北京,也不是随随便便谁都能买得到的。
  陈默突然,撅了撅嘴,“大哥二哥,我突然想起来了,为什么你们两个没有过生日?我还不知道大哥二哥的生日。”
  陈默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她内心对自己很失望。
  上一世,大哥就一直没过生日,那时候他们都在挣扎求生,她自己的生日也是不过的。放到现在也是,好像整个黄子屯,就没人过生日。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温饱解决了,人们才会开始思考其他的事情。所以现在这个社会,老农民们很少有人过生日,能活下去就行了。
  因为习惯性的,从小就没提过,所以她也粗心了,到现在甚至不知道大哥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陈永峰笑笑,“大哥不用过生日,给默默过生日就够了。你看咱们现在,身边的人,哪有人过生日的啊?”
  “不管,他们不过,咱们三个得过,大哥告诉我,是哪天。”
  “呃。”陈永峰还真的需要好好地回忆了一下,“应该是十月十九。”
  “好!默默记住了!那二哥呢?”
  “四月初六。”邵锦成是一直有过生日的,但是上一次生日,他不在黄子屯,所以就没赶上跟陈默他们兄妹一起过。
  “好的,我都记住了!”陈默进入空间,把两个哥哥的生日写在备忘录里面,然后设置提醒模式,让空间提前五天提醒她。
  第252章 打猎到傻狍子
  她不管别人过不过,反正从下次开始,她要每年都大张旗鼓地给哥哥过生日。
  想到这里,陈默意识到,去年,她刚重生不久的那个生日。那时候哥哥的生活还是窘迫的,但是他依然很上心地给自己过了,带她去山上偷偷吃了好吃的,又去给妈妈上了坟。在当时那个境遇,她已经是黄子屯最幸福的小孩了。
  而自己过了整整一年,才意识到哥哥生日这个问题。
  是上一辈子的生活习惯吗?是大环境影响吗?不,都不是。只是因为,哥哥爱她,哥哥对她的爱,超越了她对哥哥的爱。
  意识到这一点,陈默真的想抽自己的嘴巴子。
  陈默到家后,变得超级乖,里里外外地忙乎着干活,吃完了饭就在炕上自己玩,坚决不耽误哥哥学习。
  外面的灶坑煮的晚饭,连着屋子里面的火炕热乎乎的,再加上陈默之前设置的,房子的保暖涂料,整个屋子里面都暖暖的。
  第二天,吃过了早饭,陈永峰难得的没有学习,而是带着邵锦成跟陈默两个人去了山上。
  冬季打猎,更不易。
  动物比其他三个季节少得多,而且上山还踩着雪,平时有的小路也被积雪覆盖了。
  陈永峰在东边山坳子里面下了几个套子,现在来回跑的动物太少了,套子放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随手就拿上来了让它们碰碰运气,等下上的时候看看它们有没有收获,如果没有的话,就在山上放着,反正寒假了,有时间,可以过两天之后再来看。
  “冬天山里有傻狍子,这种套子正好对付它们,听说前几天大杏树屯的人就套到一头。”
  “这就主要是看运气了,你看,我特意找了有动物脚印的地方放套子,希望能有收获吧,咱们走吧。”
  陈默原本是想,在山上的时候,从空间里面翻出只野鸡之类的给哥哥。
  但是既然他们两个提起傻狍子了,那就傻狍子吧。既然大杏树屯就有人套到了,那哥哥自然也能套到。
  兄妹三个在山上走了好久,袋子里面只多了几只偷家贼,别的就再也没有了。
  陈永峰跟邵锦成两个人的情绪,极其稳定。就算打不到,在他们的脸上也看不出来韫色,“出来时间长了,再走衣服就彻底被冷风打透了,回去吧。”陈永峰先开口。
  邵锦成在打猎的时候,总是负责拎口袋,是给陈永峰‘伺候局儿’的那个,他颠了颠手里的布袋,想了想,“成吧,这几只就做成椒盐口味的烤着吃,咱们地窖里面还有冻着的野鸡,回去之后拿回屋里化上,明天做。”他们当然想在陈默生日的时候,做新鲜的,但是打不到的话也没办法。
  山上不能逗留太久,上下之后,他们拐一段路,到东侧山坳子那边,去看他们留下的套子。
  有陈默在,当然就有收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