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的身影消失在了校园里,邵锦成拉着陈默的手微微按了按,“走吧默默,回家了,老师们估计都到了。”
  陈默点点头,转身乖巧随邵锦成上车。
  学校停课了,邵光荣为邵锦成跟陈默,请来了家庭教师,学习知识这一块儿,不能因为任何事情耽误。
  车子回了家,两个人一进屋子,就觉得家里的气氛不对。
  陈默第一次看见邵光荣脸色如此之差,就连上次他突然心脑血管疾病,清醒过来的第一时间他的表情也没这么重。
  客厅沙发上,坐着邵锦成的家庭教师。
  邵锦成带着陈默打过招呼,在对面沙发上坐下来,“出什么事了,爷爷。”
  邵光荣开口,“高考停了。”
  “嗯?”邵锦成愣住了,高考停了?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爷爷,高考怎么会停?是今年停了?延后了?改时间了?还是什么情况?”
  “停了,停办了,没有高考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恢复。”
  等听了老师的回答之后,邵锦成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实际情况。这在他的认知里面,是完全不会发生的。
  他靠在沙发上,开始消化这个消息,手里依然拉着陈默的手。陈默放手握住邵锦成的手,二哥的手,跟大哥的一样,大大的,骨节分明,但是二哥的皮肤明显嫩了很多。
  大哥很小就开始干农活,手上皮肤自然细嫩不了,之后陈默也刻意没有帮大哥改造手部皮肤,她觉得男生的大手,粗糙一点没什么,甚至会更帅气。
  她赶紧拉回思绪,重新认真地握住邵锦成的手。自己真的很过分,现在还有心事神游。
  陈默发现,事情开始之前,她是一直在持续焦虑的,等事情真的开始了,她的心反倒安定下来了。
  仿佛游戏已经开始,冷静下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这件事,很是出乎邵光荣的意料,他发现事态应该是比他预料之中的更严重。老人家的态度是决绝的,这事情短时间内是结束不了了。
  “你们正常去上课吧,不管高考不高考。老师,我孙子锦成的高中课程,还是要学完的,咱们的约定不变。”
  “好的,这是自然的,邵首长。”
  “嗯,还有默默。默默,一会儿你老师来了,也要继续认真学习。”
  “知道了,您放心邵爷爷。”
  等他们去上课了,邵光荣喊来杨丰收,“小杨,断绝与外面的所有往来,说我身体又不好了,谢绝所有的探望。打个报告上去,把外出的警卫降到最低,我一个退休老头子,不要再有任何扎眼的排场了。”
  “好的首长。”
  邵光荣沉吟了一下,“我一会儿给邵将写封信,你出门帮我邮一下。”
  “好的,首长。”
  自这一刻起,跟邵光荣的四合院有来往的,只有给退休干部送特供粮食菜品的人,再就是邵锦成与陈默的家庭教师,其他人一概不见。
  杨丰收宣布出去的,邵光荣再次犯病,不能见任何人的消息,在风雨飘摇的时节里,传得越来越严重,大家都以为邵光荣在四合院里面与病魔死神战斗。
  ——
  夏天来了,知了又开始躲在角落里面叫着。陈默一向不烦知了的叫声,她觉得这是时节的限定bgm。
  但是此刻,她拿着书坐在院子里面,听着听着内心有些烦躁了。最近事情越来越热闹起来,空间内地图标记的地点越来越多了。
  这一片,因为都是有权势的人居住,再加上军区的加持,来闹事的人目前来说没有。
  但是这并不能保证明天也没有,后天也没有,这一天,不远了。
  应该提醒邵爷爷,把家里的东西该收的收一收,该藏的藏一藏了。
  最近大家心情都一般,想来胃口好的陈默,都开始有点苦夏。
  所以四合院里面改成了两顿饭,这样胃里好消化,身体也没什么负担。
  陈默午睡起来,下午接近四点,来到饭桌前,陪着邵光荣与二哥,吃第二顿饭。
  第416章 说服邵光荣
  黑白电视机上面,只有固定的画面,周二下午,电视台是休息的,电视里面没有节目。邵光荣一直没有去关上电视,屏幕停留在不变的画面。
  陈默过去,把电视关上。
  饭桌上摆的是炸酱面,菜码切了新鲜黄瓜丝,小萝卜缨,酱是炸得香香的肉酱,油脂全都是五花肉逼出来的荤油,面条是手擀面,劲劲道道过了凉水。
  这是他们夏天全都爱吃的食物,徐爷爷做着也简单方便,他们也爱吃。
  “爷爷。”邵锦成喊了一声。
  “嗯?”邵光荣答应着又继续说,“锦成,你把炸酱里面的肉块给默默挑一些,我让老徐留了些大肉块。”
  “好。”
  邵锦成答应着,就直接去酱碗里面给陈默找肉。
  “默默,你哦。在老爷子这里特权可是大大的了,你二哥我吃从小吃饭的时候,夹菜都不许夹第二筷子,不许翻菜。现在你来了,可好了,还让我从炸酱面的炸酱里面给你扒拉肉块。”
  “嘿嘿嘿。”陈默得了便宜,自然要卖乖。“谢谢邵爷爷,邵爷爷最疼我了。不过,我会记得,出去在外面吃饭的时候,也跟二哥一样,不翻菜,不吧唧嘴。”
  邵光荣满意点头,“你看,默默不用教都知道,我惯着她一点怎么了。”
  “成,您想怎么惯着都行。我以前住黄子屯的时候,惯着她,比您惯得凶,也没见她长劣了。”
  爷孙两个一边说话的时候,陈默的面碗里面,慢慢地多出来了六七块肉,“够了二哥,够了。”再多的话,这面就咸了,邵锦成已经是会照顾人的,他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反手就加了一筷子的面到她的碗里,帮她搅匀,又多放了些翠绿的小萝卜缨子,在她抗议之前先压制,“不许拒绝,不能挑食,肉肉跟蔬菜一起吃掉。”
  哼,预判我,陈默认命地接过面碗,开始乖乖吃饭。
  “你刚才喊我什么事。”邵光荣还记得刚才是邵锦成先喊的他。
  “爷爷,现在外面越演越烈,小将们开始到各家去抄家了。我想,咱们家的东西应该收拾收拾,咱们院子够大,分散埋起来。”
  “哼。”邵光荣冷冷从鼻子里面哼出一声,他不是哼自己孙子,“我看他们谁敢,老子当年在战场上,连小鬼子的枪炮都不怕,我害怕这帮小崽子?”
  陈默默默吸着面条,面条真香啊,可惜心里有点苦涩。邵爷爷哦,你还真是。。。小看了。
  “邵爷爷~~”陈默很少撒娇,此刻她的尾音拉长了,“咱们就听锦成哥的吧,以防万一。”
  “我不,有啥万一,给他们厉害完了。”老爷子脾气上来了,倔得很。
  “邵爷爷~!那帮人如果真的来家里,破坏您心爱的东西,撕您的画,烧您的书,您怎么办?掏出枪枪毙他们吗?如果如此,但是他们依然是一群孩子,一群‘自己人’,邵爷爷您肯定是下不去手的。”
  邵光荣叹息一下,“是,枪口是要对准敌人的,对准小日本鬼子,对准越南猴子的。”
  “嗯,所以呀邵爷爷,那你是舍得你的那些书,那些画,那些物件儿了?”
  “那肯定也舍不得。”
  “所以呀邵爷爷!”陈默乘胜追击,所以呀邵爷爷这六个字讲得超大声,“咱们又舍不得东西,又不能枪毙了他们,那咱们把东西藏起来,不就是最好的选择吗?邵爷爷,您以前打仗,肯定也讲究兵法的,对吧?这叫有效避战,也不是怕他们。”
  邵光荣被说动了,他知道默默讲得有道理。
  但是戎马一生了,到头来在自己家里还得藏东西?他总觉得心里过不去那个坎儿。
  “邵爷爷,您的东西,很多都是老物件儿,您的书也都是知识文化。默默还小,默默不能妄议您的心态,但是默默觉得,如果您把这些藏好,也是为我们国家的文化传承做贡献。”陈默把帽子高高一扣,“大丈夫,不拘小节。”
  邵光荣被说动了,行吧,也不要去想什么在家里藏东西的事情了,那些东西,咋了确实可惜,到了他手里,他是有责任,有义务去保护好它们的。
  “行,你们两个说得很对,就这么办吧。”
  “好的,爷爷,那我吃完饭用一下车,我带默默出门去买些塑料布之类的东西,那些书籍得好好地包起来,被下雨淋湿了。”
  邵光荣点头同意,“快去快回,别在外面呆久了,我担心。”
  吃过了饭,他们赶紧喊了司机出门。到了最近的供销社,也到了售货员快下班的时间了,不过好在,他们想买的东西倒还有。
  他们快速地买完,抱着东西出来的时候,路对面有几个袖标,正在墙上张贴标语,‘打倒走资派,横扫一切牛鬼蛇神。’
  邵锦成站在那里,多看了几眼,就有人上前,“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枪杆子里面出政权!战友,你好!咱们这边还缺人口贴标语,你是哪个学校?一起来帮忙吧。”
  那人左胳膊上戴着袖标,手里端着一盆浆糊,远远走过来喊邵锦成。开口先背语录,然后才说话。
  邵锦成不好意思的笑笑,“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小战友,真不好意思。你看我手里拿着的东西,我也是在那边干活,缺东西来买的,那边还等着我回去呢。”他随手指了指。
  “哦,行,那打扰了。”说完,他就端着浆糊走了。
  陈默暗暗松了一口气,二哥脑子转得挺快的,而且她还是第一次听他在外面背语录。自己回去也要赶紧背几句了,不然出门都不敢开口说话。
  现在每个人聊天的时候,都要在想说的话之前,加上至少一句语录,之后才可以开口说话,类似于,‘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那样的暗号一样,如果你不对暗号,你就不是自己人。
  邵锦成两手费力地夹抱着好多东西,没办法腾出手来拉着陈默,就把眼神盯在陈默的身上,“默默走吧。”
  第417章 灵液实体化
  陈默走在邵锦成前面,回到车里,她才松了一口气。下次出门之前,一定要好好背一些语录了,现在这情况,是不可以用年纪小搪塞过去的,有她这年纪的,去当小兵的呢。
  回到家就开始收拾,东西已经准备好了,就不能再拖了。
  陈默全程帮忙邵光荣收拾他的书,那些其他的物件,古董,收藏品之类的,都让邵锦成跟杨丰收他们一点点慢慢整理就好了。
  关于书籍这一块,什么书能留在外面,什么书不可以,她都要一本本过目的。
  对于这一块,她已经练成了有相当的敏感度。邵爷爷很爱读各种古书,凡是涉及‘古’字的,必须统统都藏起来,因为这都是‘封建思想’、‘封建余孽’,被翻出来必然是烧掉。再就是,哲学类跟经济类的书籍,统统也藏起来,这些书里面很难规避有涉及资本的问题,这都是走资派才看的,走资派问题就更严重了。
  陈默一本本认真地检查,务必做到没有任何一个漏网之鱼。
  四合院里,并没有很多适合藏东西挖坑的位置,很多地方都铺着石板小路。
  既然要缠,那自然要缠得好好的。邵锦成不嫌麻烦,分散地选了几个地方,把有石板的部分,都撬了起来,在下面挖坑。如果挑选没有铺石板的地方,也可以,但是那样就没有石板下面隐蔽。
  这个活,不简单又浪费时间。足足的花了两天时间,才把东西都处理好了,院子里面有石板路的地方又重新铺好了。
  这么大的工程完毕,陈默松了一口气。
  整理完了好些东西,四合院几间房子里面都变得空落落的。邵光荣在正房的书架前面转了转,又去了自己的书房,看了看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的书房,站在那里默然叹气。
  他这书房里面的几面墙的书架上,零星摆放着‘安全’的书籍,连以前他练字写的字帖,都被那两个孩子检查了一遍,该处理的都处理了。
  陈默听见邵光荣的叹气声,不想让他呆在突然空下来的房子里面,她进了书房,拉起邵光荣的手,“邵爷爷,我想练习打靶了,你去葡萄架下面躺着,陪着我。”
  邵光荣答应着,跟着陈默来到院子里,陈默拉着他,让他在葡萄架下面躺好,自己搬来三角梯,手脚麻利地爬上去,剪了一串颜色最深的巨峰,小跑着去洗干净装了一盘子,一盘黑紫色闪着水光的葡萄,放在邵光荣手边的小木桌上。
  “诶,我的默默真好,老了老了还有能遇到默默照顾我。”
  陈默嘿嘿一笑,把刚刚剥好皮的葡萄塞进邵光荣的嘴里。只这一颗葡萄,就把邵光荣喂得心花怒放,什么外面的纷纷扰扰,一下子就都想不起来了,“诶,我这有啥想不开的,有你默默陪着,不管那么多了。”
  邵锦成从屋子里面走出来,手里拿着邵光荣的大茶杯,看着爷爷从阴转晴的脸,不用想都知道是怎么回事,默默拿捏爷爷,是手拿把掐的。
  他把茶杯放在葡萄盘旁边,搬了个椅子,坐在爷爷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