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别…惊动帝君。”
  少年皱着眉,有些苦恼的样子。
  你笑出声来。
  一推门,蒸腾的热浪滚滚而来,男人一身玄色素纱单衣,正襟危坐,处理好的文犊叠在桌角,此刻正摊开一副璃月城防图,细细研究。
  你扫了一眼案边冰鉴,冰早已融干净,只剩半盏残水。
  你就知道。
  你抿了抿嘴唇,眸光流转,淡淡点了他一下。
  钟离抬起一双金眸,流淌的金色锋芒毕露,犹胜烈日三分。
  魈立在一旁,恭敬地低下头。
  “你来了。”
  你敷衍的应了一声,拎过食盒,放到自己桌案上,从底层取出一壶凉茶来,放到钟离案角。
  钟离收起城防图,熟稔地摆开茶具,坐在案边等你。
  你没有过去,又回身抽出第二层食盒,垂着眼皮,一语不发地加满冰鉴。
  钟离看见你动作,心知理亏,便默默给自己加满了茶,慢慢缀饮。
  你关了窗,挡去炽热的天光,又用冰鉴清出来的水淋了一遍地砖,才回身看他。
  你眉头一拧,还没开口,钟离便将杯底微微倾向你,茶盅瓷白,流淌着水润的光泽。
  这一壶茶并不多,这片刻功夫,钟离已是饮尽。
  钟离的目光落在你身上,眉眼舒展,微微带笑。
  你被他看得心头一跳,火气也散了大半,尽量绷直嘴角,作出严肃的样子。
  “帝君便是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六司百众以身作则,连帝君都不肯善用冰鉴,六司岂不是更不敢僭越,挥汗如雨。下不为例。”
  钟离端正地坐着,闻言点点头,竟有几分乖觉。
  你便又取出几牒小菜摆在案上,摸出两幅碗筷,朝着一旁的少年招呼。
  “魈,一起来吃吧。”
  少年惊了一下,绷紧了身子,僵硬的摇摇头。
  “不敢。”
  “已是正午,也到了用餐的时候,你守了一晌,过来歇息会儿吧,还是说……”
  你眸光一转,微微眯起眼睛。
  少年本能的抖了一下,显然怕你故技重施,拱手抢言道:
  “帝君!削月邀我今日小聚,请准我告退,便不打扰帝君和离大人了。”
  钟离颔首应允。
  宛如平地刮起一阵疾风,少年迅速地冲出了门。
  待少年背影消失,钟离无奈的看向你。
  “怎么又逗弄那孩子。”
  “多有意思。”
  你遗憾的收起一副碗筷。
  “帝君近日业障渐消,也该和旁人多互动互动了。”
  钟离净了手,捻起一枚冰糕放在你手心。
  “好。”
  食不言,寝不语。
  钟离惯用它来堵你的口。
  你嚼着粘牙的冰糕,腮帮子鼓鼓的,郁闷地托腮看他用膳。
  冰鉴上层融了不少,你便挑了挑,将下面的冰块挑上来,一室闷热终于是散了些。
  蝉声忽远忽近。
  你看着他,思绪突然飘的很远。
  自那日醒来,一晃又是三月。
  你们两人心照不宣,对那个朗朗雨夜闭口不言。
  你吃不准钟离记得多少,自然不会提及。
  只是钟离自那之后,半点也不曾追究,让你颇有些心虚。
  你拿起茶盅,指腹摩挲着杯壁上彩绘的精巧花鸟纹,思绪飘的很远。
  钟离抬眸看了你一眼,只当你太无聊,便又低头,细嚼慢咽地用饭。
  玉京台一事后,七七缠着你,要拜师,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儿睁着水润的玫红色眸子,小羊羔般轻轻拽着你的袖子,期待着看着你。
  这让你很难拒绝。
  你拗不过她,便索性应承下来。
  隔了几日,魈醒来,身子刚刚见好,便几次追进政务厅。
  少年不善言辞,每每说不出什么,只言恩重难报,请钟离遣他任务。
  璃月那时基建如火如荼,注重内部发展,自我提升,安详得很。一时竟没有诸位仙人用武之地,更枉论夜叉。
  钟离几次劝他休养,无果,只能派他伫守政务厅,做些传递文犊的琐事。
  初时,魈每次远远瞧见你,便会绷紧肩背,僵硬地点头,一句话都说不出。
  你心知缘何,很是落寞了一阵子。
  你没什么秘诀,惟以真心换真心,便鼓起志气,每每经过,便要挑逗他几句,把给七七带的果脯糕点塞给他,要他去送,每每待他回来,便笑眯眯地揉揉他的头。
  你是钟离身边人,是璃月备受尊崇的仙众,钟离对你的信重毫不掩饰。
  初时懵懂局促的少年僵硬着,虽本能的排斥,却也不敢拒绝。
  日子一天天过去,少年从最初的排斥和不安,慢慢变得放松下来,后来值守政务厅,见惯了,便也会主动打招呼,帮你提过重物,只是还不习惯被当作小孩子。
  后来熟悉起来,便间或遣他陪七七去采药,七七模样可爱,性子又软,颇得众人喜爱。
  虽说算是任务,魈也很是照顾七七,每每出行,几乎寸步不离。
  众人看在眼里,也逐渐和他熟络起来。
  魈不再和政务厅前的青石砖玩木头人,虽说仍然寡言少语,但还是不喜人烟,偶有局促。
  只是一点。
  平日还好,若是七七也在场,魈便断然不肯被人揉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