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绝不能再拖,必须立刻告知摩拉克斯。
  不论是不知所踪的邪物,还是扑朔迷离的内鬼,早已不是他能处理的事态。
  何况阿离受了这样重的伤。
  他愧疚于匆匆离开璃月,留你一人应付这暗潮涌动的璃月城。
  这是他的疏忽,便是要承担知情不报的全部责罚,他也心甘情愿。
  身侧的医士赶忙跑出去,房门开开合合,你忽然从这梦魇中惊醒过来,眼神还没聚焦,脑子却很清醒,瞥见身侧男子提笔急书的模糊影子,本能的伸出手,按在案几上。
  所有人都惊了一下,若陀笔锋一顿,晕开一点墨渍,抬起眼帘,有些错愕地看向你。
  你努力睁大一双爬满红血丝的眸子,想要看更清楚些,无奈这几天始终监控着整个璃月城,一直没合过眼,委实是看不清。
  随行的女医士赶忙来扶你,你摆了摆手,示意她先出去。
  若陀会意,叫周遭人散了去,待关上门,一回头,只见你面色苍白,强撑着坐起身。
  若陀坐在案几边,担忧地看向你。
  “阿离,你还伤着,不要勉强。”
  你拿起那张墨迹未干的奏信,手指发颤,却还是坚持收进枕下。闻言摇摇头。
  若陀:……
  他皱了眉,严肃地看向你。
  “这次我绝不能再替你隐瞒……”
  “……不要告诉他。”
  你喘匀一口气,唇色乌青,身子止不住发颤。
  早知道该躲开的,魔神死亡的余威委实不是你一人受的了的。
  你疑心自己要被疼死了,脑子里像是有两军对垒,兵戈铁马,搅起一片血雨腥风。也不知哪儿来的意志力,声音极轻极低,字句像是模糊的呓语。
  “……邪物已被我追回摧毁,内鬼……就押在月海亭,璃月当……再无内患,不必……不必告诉他。”
  若陀慢慢睁大眼睛,错愕不已地看你。
  你抽着气,断断续续地说道。
  “……我所言,句句属实,详细,咳咳,情况,
  你可以直接去月海亭询问。”
  若陀沉默了一会儿,长叹一声。
  “阿离,你的伤呢?”
  你抿了抿嘴唇,一挥衣袖,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感从骨头上传来,疼的你两耳嗡嗡作响。
  你眉间抽了一下,微微一笑,不知扯动哪处伤口,面色扭曲了一下。
  “小伤。”
  “……”
  “争斗时受了点伤,一时说不清,待我再好些,便去写个报告出来。”
  你缓了缓,诚恳道:
  “真的,哪怕不用药,赶在帝君回来之前,我也必然好了大半,此次实乃大胜,璃月沉垢一并荡除,我这点微不足道的伤势,便不用专门写出来,扫帝君的兴了。”
  你并未扯谎,魔神之躯不同常人,尤其是梦魇魔神,不知为什么,元素力修复身躯简直称得上轻车熟路,自愈力惊人。
  待钟离如期归来,至少皮外伤能消下去大半。
  若陀微笑不语,从屉中取出第二套纸笔来,温和又坚定。
  “……”
  软的不行,就只能来硬的了,你心一横,道。
  “信传线报这一块,是我统筹的,若是若陀你一意孤行,我也只能截下你的告密信了。”
  告密信。
  若陀嘴角一抽。
  当这是什么过家家吗?!当他是在告家长吗?
  他站起身,你看不清他的脸,却知道他一定拧着眉头,严厉而不赞同的看你。
  “你……”
  你声音蓦然放低,又咳了几声。
  “……咳咳,看来伤的还是有点重。”
  若陀顿了顿,不赞同的话语咽了回去,险些叫他憋出内伤。
  “若陀,咱们也算生死之交,患难与共的战友了。”你劝道“你瞧,我这么不讲理,你这消息是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去了,你若再莽撞离开璃月,我可就难了。不如安心等待帝君凯旋,届时只有胜果与奏歌,两全其美不是?”
  你也知道自己不讲理啊,小祖宗!
  你疲惫不堪地揉揉眉心,好容易养出的一点气力彻底耗干。
  “拜托了,若陀。”
  话音刚落,你就倒在枕席上,沉沉地睡去了,一点容他反驳的机会都没留。
  若陀:……
  他倍感无力,头痛不已,扶额长叹。
  他出了门,唤人照拂你,又叮嘱了一番胡堂主魔神之躯的特性,叫他寻些止痛和化血的法子温养着,便大步向月海亭去了。
  罢了罢了,阿离这性子,他是管不了了。
  叫摩拉克斯头疼去吧。
  ……
  大帐外雪花纷飞,远山皑皑。
  钟离手执青笔,书写战后诸事宜的统筹安排。
  长廊外传来脚步声,一名千岩军跑到他面前,呈上一叠文书。
  “帝君,这是城中传来的简讯。”
  钟离嗯一声,接来看了。
  都是些日常琐事,并无异常。
  他一页一页翻看着,案上供传信灵雀歇脚的木架掠过他的眼帘。
  钟离的心弦被轻轻拨动了一下。
  阿离今日并未来信。
  眸中是公文,笔下是公文,心里默念的也是公文,耳边回荡着军中将领的奏报….…然而那一角漆黑木架润泽明亮,散发着夺目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