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走出一段距离时,两个人却又不约而同的停住脚步,一个抬起掌心看了一眼,一个轻轻摸了摸脸,不由自主的回味起方才的那一下。
  滑腻的掌心擦过温热的脸颊。
  肌肤触碰的那一刹。
  与其说是耳光,倒更像是一个俏皮的轻抚。
  想到这里,两人又同时打了一个激灵,调整了下情绪,迈开脚步,朝着各自的方向继续向前。
  山腰的小道蜿蜒曲折,隔着山峰树丛,他们再也看不见彼此,只专注地走自己的道。
  明亮的晨曦穿过山雾洒下,只有天上那轮朝阳看得清楚,他们走的都是下山的路。
  捞回了人命,青萝心里那颗石头才算落了地。
  她昨日来了葵水,经过这一夜折腾,又是奔波又是吹风,疲惫不堪不说,还腹痛连连。
  好在她被分配到琼华岛居住,离得倒不算远,一回到住处,她便捂住小腹一骨碌躺到床上,有气无力地哼哼。
  两名宫女,一个给她揉腹,一个去厨房熬了糖水端过来:
  “娘娘,喝点糖水,缓一缓疼吧。”
  “好。”
  青萝挣扎着起身,温热的糖水入肚,果然缓解许多。
  喝完之后,她复又躺下,嘱咐道:
  “我补一觉,等晓羽她们回来了叫我。”
  “是。”
  两名宫女退出了寝殿。
  青萝合上双目,很快进入了梦乡。
  梦里,她又回到了后山腰。
  正一真人的塑像完好归位,周辰安迎风而立,看到她时,微微一笑:
  “来吧,给你撒气。”
  “哼,不撒白不撒。”
  她伸出手来,轻轻打向他的脸。
  掌心贴在他的脸颊,肌肤相处的那一刻,好似有一股电流穿过。
  她说不清那是什么滋味,只觉微妙而美妙。
  正当她出神时,他的手掌抬起,覆在她的手背上,紧紧握住。
  那股电流立即分散成无数股,蹿遍四肢百骸,一颗心砰砰跳个不停。
  对面的他勾起唇角,眉梢轻挑:
  “打得这么轻,你到底是撒气,还是调戏呀?”
  “你管我呢!”
  青萝试图抽回自己的手,可被他紧紧握着,却怎么也抽不动,急得她喊:
  “放开!这要让万岁瞧见了,咱们都没好果子吃!”
  这一下让她醒了过来。
  睁开双目,瞧见头顶的天花板,长长松了口气:
  “还好是个梦。”
  她坐起身来,又抬起自己手掌看,忽然发现,梦里的她,竟然感觉不到周辰安掌心的温度。
  是了,她又没被周辰安握过手,自然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
  朱祁钰的掌心是霸道的,朱祁镇的掌心是随意的,那周辰安呢?
  想了想,她自言自语道:
  “那还用说?肯定是有力的!抓住你的手就往下扭,差点咔嚓了,能不有力吗?这王八蛋,手劲可真大!”
  她下意识地揉揉被他抓疼的手腕,梦中那点旖旎登时烟消云散。
  这时殿门推开,宫女探进头来:
  “娘娘,晓羽和灵香都被放了,人都被送到了您这里。”
  “好,我去看看。”
  青萝赶紧穿上鞋子,来到侧殿,晓羽和灵香并排趴在通铺上,灵香哼哼唧唧喊着疼,晓羽却是昏迷不醒。
  青萝瞧了眼她们的伤势,眉心立时皱成一团:
  “看样子,她们这是打了实板呀。”
  灵香道:“得亏皇后娘娘去的及时,我俩就挨了十下板子,要不然呀,命得搭在那里。”
  青萝愤愤:“这个周辰安,审人就审人,干嘛往死里打?以后再跟他算这笔账。”
  “不见得是他的意思。”灵香摇摇头道,“他和贵妃去宫正司让放人时,司正一开始还不愿意呢,说宸妃娘娘协理六宫事宜,也得问问宸妃娘娘的意思。后来是他搬出太后和万岁,司正才放了人,临走前,他还让人给了我们药膏呢。”
  青萝顿觉安慰不少:“总算他晓事。”
  “我这儿还好,无非是身子疼点。”
  灵香叹了口气,不忍地看向晓羽:
  “晓羽就惨了,从昨晚就开始发烧,一直到现在,都昏迷不醒。”
  “发烧?我还以为她是困了,在这儿睡觉呢。”
  青萝一惊,连忙去摸晓羽额头,那滚烫的触感,可不就是高烧么?
  “怎么烧的?”
  灵香答:“她昨儿个来了葵水,本就难受着,还挨了板子被泼了冷水,夜间又吹了风,这一着凉,就发起了烧。”
  “真巧,她的日子竟和我一样。”
  “巧什么?她每天陪你用膳,你俩吃的喝的都一样,自然日子也一样了。”
  “哦~原来是这样~”青萝嘱咐宫女,“你去司药司,给医官说下病情,让她开点药来!”
  “是。”
  熬了药,给晓羽喝下去,第二日一早仍不见好,额头依旧滚烫滚烫,愁得青萝早膳一口没吃,在屋里来回踱步。
  “吃药也不管用,看来得找医官把把脉才行。 ”
  灵香想了想,道:“宫女无权面诊,不如以你的名义召医官过来,给她塞点钱,偷偷摸摸给晓羽把个脉。”
  “好,就这么办。”青萝正要唤人过来,忽地肃了神色:“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