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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01章 你死了,皇帝会元气大伤吧
  在城下等了足有两个时辰的千门关守军终于等到了这一声攻城令,一声“杀”吼气势如虹,瞬间将城中所有的厮杀声都盖了过去。
  靖安侯似有所觉,骤然回头看了过去,殷稷虽然耳力不如他,眼力却极好,哪怕对方神情只有细微的变化也还是被他抓住了端倪。
  “看来形势要对你不利了。”
  殷稷低声开口,鏖战一宿,他嗓子已经彻底哑了,体力也濒临极限,这时候哪怕只是一个孩子都能轻易将他推倒,可他没有露出丝毫疲惫。
  “援军已至,”他高声开口,声音竟比之前更铿锵有力,“再撑一刻,他们就谁都跑不了!”
  此言一出,不管是守城军还是京北营都慌了,吴敬中还抱有一丝希望:“谢家并非奸佞之人,我带着先皇遗诏去见他们,兴许他们也会遵从,维护天下正统。”
  靖安侯瞥了他一眼,目光像在看一个傻子:“你别忘了,谢家当初是怎么抄家流放的。”
  吴敬中瞬间噎住,是啊,谢家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都是拜先皇所赐,他们根本不可能认先皇遗诏。
  “那现在怎么办?”
  他瞥了眼殷稷,话未说全,意思却十分明显,“还来得及吗?”
  禁军看明白了他的意思,瞬间戒备起来,将殷稷团团护在身后,连说话都没力气的左校尉都强撑着站了起来,警惕地看着他们。
  靖安侯却没言语,他看着殷稷身边的那些伤兵残将,眼底情绪复杂,其实早在得到边境军南下冲破居庸关的消息的时候,他就知道事情出了他也无法掌控的变故,他很清楚他没有让人南下,可他不能说,只能抓紧时间速战速决。
  可不管是殷稷还是他身边的这些人,竟然都这么难对付,本来他以为毫无悬念的一场内乱,却在这群人的坚持下,一再发生变故,甚至到了现在这种完全看不清走向的局面。
  在援军抵达之前,他们的确还有时间再搏杀一把,可来人不会遵从先皇遗诏,就算他们杀了皇帝,对方也不会就此罢休,说不定这场针对四大世家和皇帝的阴谋,会因此波及整个大周。
  如此,到不如暂避锋芒。
  “陈安。”
  他高喊一声,陈安连忙越过人群走了过来:“统帅。”
  “去宗正寺把齐王带出来,我们必须带他走。”
  陈安应了一声,立刻带着仅剩的十几个边境军往宗正寺去找人。
  薛京下意识想去追,却被殷稷一把拉住:“只要毁了先皇遗诏,齐王就是弃子。”
  那东西留着后患无穷,今天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必须将东西拿回来。
  薛京用力一点头,朝着靖安侯就冲了过去,敌军虽多,可见主帅都在筹谋后路,顿时没了战意,竟然被薛京几下就破了防守,冲到了靖安侯面前。
  “逆贼,留下伪诏。”
  靖安侯冷笑一声,纵身跳上宫墙,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们一眼,随即高喝一声:“吴统领,随我护送齐王前往边境如何?”
  事到如今吴敬中也没了别的选择,既然齐王是正统,那他就只能追随正统。
  “好,”他看了殷稷一眼,仍旧有些不死心,“当真不再试试?”
  “不必了,”靖安侯声音低沉,“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我们还有机会。”
  吴敬中也知道是这么个道理,闻言狠狠啐了一口,吩咐京北营撤退。
  只是他心里仍旧觉得不甘心,守城军和京北营这么多人都没能解决那几百个保皇党,都是这该死的乾元宫,让他们的人数优势根本施展不开,院子就那么大,他们能进去多少人?
  但下一次,他们就没有这种好运气了。
  下次再见,他必定遵从先皇遗诏,匡扶正统,诛杀逆贼!
  撤退的号角声响起,守城军和京北营纷纷退出了乾元宫。
  “薛京!”
  殷稷低吼一声,薛京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带着还能动的人迅速追了上去。
  “一定要把遗诏抢回来!”
  他厉声吩咐,其实不必他开口众人也都会知道那遗诏有多重要,若不是那封遗诏,京北营就不会倒戈,这场内乱早就该停了。
  而这样的事绝对不会只此一次,遗诏不毁,内乱无止!
  “靖安侯,站住!”
  薛京腿脚利落,跟在靖安侯身后穷追不舍,对方起初只是不理会,速度极快地往东城门去,可薛京抓着什么扔什么,有几次瓦砾就砸在他肩头,他终于忍无可忍停了下来,转身朝着薛京就是一拳,他力大势沉,薛京被震得手臂发麻。
  他知道这人难对付,先前已经领教过无数次了,却没想到他随手一击竟然都有这种威力。
  可就算如此,他也休想带走遗诏。
  他抬手反击,目光却一直盯着靖安侯的胸口,等靖安侯再次大开大合的攻过来的时候,他侧身一闪,探手就抓了过去,可下一瞬就被人稳稳捏住了头颅。
  “这点小伎俩,还想在我面前用?不自量力!”
  靖安侯语带嘲讽,眼底却是狰狞的杀意,先前他就想结果了这小子,现在正是机会。
  “皇帝很看重你,若你死了,他应该也会元气大伤吧?”
  第502章 两样东西必须留下
  头骨碎裂的痛楚陡然袭来,即便是薛京一向坚韧,也在这样的折磨下控制不住地惨叫出声,而随着靖安侯的力道加重,那碾压的痛苦让他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连身上已然止住血的伤口都再次崩裂,血水瞬间交融,淅淅沥沥地淌了出来。
  可明明已经危在旦夕了,他的手却没有去攻击靖安侯,反而挣扎着往他胸口探去,遗诏……
  指尖勾到了一点布料,他猛地拽了出来,靖安侯先前沉浸在巨大的杀意里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直到遗诏被勾了出去他才陡然回神,神情瞬间阴鸷:“找死!”
  他再没了猫耍老鼠的心情,另一只手高高抬起,对着薛京的颅顶就要拍下,一点银光却在此时以势不可当之态,满载着杀意和锐气破空而来。
  靖安侯从未在什么东西上感受到如此明显的威胁,只是一件兵器而已,竟然让他控制不住的寒毛直竖,他有种预感,若是这一击不躲,他抓着薛京的那条胳膊必废。
  可若是放了他,实在难消他心头之恨。
  他犹豫不决,可留给他思考的时间并不多,眼看着银光越来越近,他最终还是选择了保全自己,松手扔掉了薛京。
  银光擦着他的指尖划过,“铎”的一声扎进路旁的石碾里,明明那么远投掷而来,到这里时威势却丝毫不减,硬生生将那么厚重的石碾刺了个对穿。
  靖安侯后心一凉,刚才他还是低估了这一枪的威力,还好躲开了。
  他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抬眼朝来人看去,却见对方一身炫黑盔甲,鬓染白霜,明明刚才那一击那般凌厉凶悍,他身上却没有多少杀气,一张脸也隐在面具之后,让人看不出神情。
  “来都来了,还遮遮掩掩的干什么?”
  谢济抬手一甩,一条纤细的链子瞬间弹出缠绕在了长枪身上,然后他就那么一拽,长枪便从厚重的石碾中挣脱出来,乖巧地落回了他手中。
  “我谢家从不遮掩,今日只是不想多生事端。”
  靖安侯眯起眼睛打量他,他之前并未听说过谢济的名号,现在看来,是谢家有意藏拙。
  此人很危险,尽量不要交手。
  “既然不想多生事端,那想必你也不会拦我了。”
  他说着话扫了一眼薛京,对方因为颅骨受损,此时还半跪在地上爬不起来,手里那张遗诏却十分晃眼,他的确不会和谢济对上,但不代表他会把遗诏留下。
  “我的确不会拦你……”
  谢济开口,靖安侯出手如电,瞬间朝着薛京抓着遗诏的攻去,这小子最好识趣把东西还给他,不然他不介意把他的手也带走。
  可就在他指尖要抓到遗诏的时候,锋利的枪锋携雷霆之势砸了下来,他被迫后退一步。
  “……但有两样东西,你必须留下”
  谢济这才将剩下的话说完。
  靖安侯脸色阴沉,他冷冷一哂:“黄口小儿,你以为你留得下吗?!”
  既然避不开他也不再勉强,抬脚一踢地上不知道谁留下的刀,抓在手里就和谢济厮杀起来。
  左校尉带领剩下的人匆匆追上来,就见薛京惨不忍睹地半跪在地上,心下顿时一惊:“薛司正?你怎么样?”
  他说着看了眼缠斗在一起的两个人,犹豫着要不要去帮忙。
  薛京艰难忍住了骨裂的痛楚:“别去……添乱。”
  左校尉立刻收敛了心思,将薛京扶起来,打算送他回宫医治,薛京却顾不上这些:“火,火折子……”
  左校尉连忙摸了下身上,可惜火折子已经被鲜血浸透,根本没法用了,他只能闯进旁边的民宅抢了个炭盆出来:“司正。”
  薛京看了一眼,毫不客气地抬手一扔。
  靖安侯有所察觉,猛地扭头看了过去,意识到他们想做什么,他睚眦欲裂:“住手!”
  他拼命想扑过去,却被谢济死死拦住,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遗诏被扔进了炭盆。
  火舌瞬间咬上了遗诏,那一瞬间先皇的魂灵仿佛附着在了上头,随着那遗诏的燃烧惨烈地抖动起来,可不管抖动得多么剧烈都没能挣脱火焰分毫,最终在薛京的注视下,化成了一片灰烬。
  靖安侯浑身哆嗦:“小贼!”
  他眼底猩红,打从投军征战开始,他从未如今天这般无力,先皇遗诏竟然就这么在他眼皮子底下被毁了。
  要杀了这个逆贼!
  这一刻他杀意前所未有的浓烈,即便两人之间距离不近,薛京还是察觉到了,他朝靖安侯看了过去,却是毫不畏惧地咧开了嘴角:“靖安侯,你现在,是彻头彻尾的逆贼了。”
  靖安侯彻底被激怒,竟然不顾步步紧逼的谢济就要朝他冲过去。
  斜刺里一道人影却冲出来紧紧抱住了他:“统帅息怒,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就算遗诏毁了也不要紧,吴统领知道遗诏,那么多京北营和守城军的士兵也都知道,再加上齐王,我们还能在边境立足!”
  靖安侯几乎要丧失的理智被强行拉了回来,对,那么多人都知道,就算遗诏毁了他们也还有路可以走。
  他看了眼刚被带出来,还什么都不知道,正满脸兴奋打量着周遭的齐王,终于彻底冷静了下来:“撤退!”
  陈安立刻应了一声,掏出号角吹了一声绵长的调子,原本就在撤退的守城军立刻加快了脚步。
  靖安侯抬脚朝齐王走过去,他要带他先走一步,这城里现在很不安全。
  可就在他要走到齐王面前时,眼角忽然闪过一道黑影,他浑身一激灵,迅速挥拳击了过去,试图拦下对方,他的拳头没有落空,重重击在了谢济肩甲,可谢济的拳头也没有落空,整个贯穿进了齐王的胸膛。
  齐王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只是从陈安口中听说先皇为他留了后路,靖安侯和京北营会全力扶持他登基,便忘了其他,满脑子想的都是登基后要怎么折磨殷稷和谢蕴那对狗男女。
  他要把他这些年遭的罪千倍万倍地还回去!
  可就在他想得兴起的时候,巨大的痛楚自胸口迅速蔓延,他茫然地低头,就看见了那只贯穿了自己腹部的手臂。
  “你……”
  谢济抬手打掉了自己的头盔,露出了那张和谢蕴十分相似的面容来,寒风呼啸,吹得他身后的披风猎猎作响,可比寒风更凌厉的,是他身上那陡然汹涌狂暴起来的杀意,在见到齐王的那一瞬间,他仿佛就变成了一只索命恶鬼。
  他一字一顿道:“我来拿你欠我妹妹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