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色包着厚厚的纱布,几乎快看不清她的脸。
她过于悄无声息,就像是真的死去了一样。
林栋想去拉她,闻芝拽着林栋的手,“你先出去吧。”
林栋皱眉。
“快点。”
闻芝和林栋从小玩到大,相当于他另一个姐姐,他不想在姐姐面前吵闹,便出去了。
病房里只有闻芝和喻明皎两个人。
喻明皎直直地看着岑聆秋,漆黑的眼珠深不见底,空荡荡的。
她看到岑聆秋满是伤口的手,想去触碰她。
只触摸到一秒,她便像被针扎了一样收回手。
冰冷的温度。
“林秋的身体器官几乎都出了问题,现在只有这个仪器能撑着她呼吸。”闻芝眼神哀伤,“医生说她醒来几率很小,但我们其实都知道她已经不会醒过来了。”
喻明皎低着头,死一样的缄默。
闻芝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看到她像死人一样躺在床上,你什么感受呢?”
“她过去那么欺负你,你应该很恨着她吧,现在她死了,你有没有感受的所谓的开心?”
闻芝平静的嗓音带着隐匿的怪罪,倘若不是因为她发疯想给喻明皎送什么礼物,她又怎么会躺在这里呢。
如若她还恨着喻明皎就好了,就不会做出这些事。
喻明皎只是盯着岑聆秋,眼珠一动也不动。
“……她没死。”
她沉默很久,才说了三个字。
嗓音极哑。
闻芝苦笑一声,“这话竟然从你嘴里说出来,喻明皎,你也难过吗?”
她没有说话。
“可你为什么难过呢?”
喻明皎冷笑了一声,听起来却像在哭。
“我没有难过。”
闻芝捡回一点理智,“也是,林秋她并不算个好人,她的性子很恶劣,过去又对你做了那些,你也没必要为她伤心,也不用来看她。”
“或许,这是林秋自己作恶的结局。”
“嗯。”
喻明皎瞳孔深处是一片死寂,如同自欺欺人一样。
“我不会再来看她。”
“我恨她。”
*
喻明皎之后再没去看过她。
就像闻芝说的那样,她是没必要为岑聆秋感到难过的。
喻明皎依旧一个人生活着。
复试通过后,相当于她便可以在x.r实习,她如愿以偿地往自己想要的生活踏了一步。
她开始在x.r实习,培训,学习。
喻明皎外表如常,仿佛那天听到岑聆秋的事故而崩溃的是另外一个人。
她整个人又瘦了下去,因为总是感不到饥饿,下巴又成了尖尖的一小条。
喻明皎依旧不爱出门,还是很喜欢像以前一样缩在自己的房间里,只不过她把窗帘拉起来了,不再是过去窒息晦暗的房间,明亮的天光总是会铺满整个房间。
x.r的几个同事见她漂亮又寡言,便拉着她一起去吃饭。
喻明皎去了。
女同事发现她几乎只吃面前的虾,忍不住好奇:“明皎,你是不是很喜欢吃海鲜啊。”
喻明皎摇摇头。
“不是。”
“那你为什么只吃这个菜啊,其他的怎么都不动,是不合口味吗?”
其他人附应:“是啊,为什么只吃面前的菜啊。”
喻明皎怔了怔。
为什么呢。
因为吃太多会被打,小的时候她只要多夹一点其他的菜,继母就会不开心,她不开心,父亲就会打她。
后来她发现自己只要吃一个菜,继母就不会不开心,她便只吃离自己最近的食物,为此她少挨了很多顿打。
后来岑聆秋或许是发现了这点,她便一直给她夹菜,喻明皎也适应了岑聆秋的这种举动。
而现在她不知不觉又恢复了这个习惯。
因为那个女人不在她身边了。
她或许,永远也不可能陪自己吃饭了。
“明皎啊,为什么哭!”
同事看到她的眼泪,慌张地问她。
喻明皎怔怔的,用手摸了一把脸,一片潮湿。
“我……为什么哭?”
她喃喃。
她为什么要哭呢?
没有理由。
她想不到原因。
她不知道为什么哭。
她不知道。
*
今天又停电了。
喻明皎缩在客厅角落,桌上点着岑聆秋上次送来的蜡烛。
外面是暴雨,雷电交加,明亮刺眼的闪电窜进屋里,照亮了喻明皎苍白惶然的脸。
她拼命地捂着耳朵。
黑夜里那些声音又出现了。
周而复始的辱骂责怪,喻明皎已经听的烦躁不堪。
而在那些杂音里,她仿佛听见了岑聆秋的声音。
“喻明皎,都是因为要给你礼物,我才如同死了一样啊。”
“明皎,我想醒过来,我想活着,都是因为你,我才变成这样的。”
喻明皎疯狂摇头,她想摆脱这些尖锐的怪罪,可这些声音就像水蛭一样,黏附在她身上。
她忍不住尖叫一声,整个人从轮椅上摔了下来。
喻明皎害怕,身体不停地在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