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来当然不只是为了和她说这些话,邀请函的事情并没有解决,不过你不急,也很愿意在这里多站一会。
  你也有迷茫的时候——其实从前大部分时间你都在迷茫吧,前路是怎么样的?你这样做是对的吗?你会得到一个怎样的未来呢?
  ……但你是幸运的。
  你知道自己的身边,五条悟会永远在,你会和他有一场被祝福的婚礼。
  他会永远爱着你。
  你的未来不是一片迷雾,你知道在不久的将来,你会得到从年少时,就一直期许着的东西。
  簇簇的花被风吹的嗤嗤作响,未消散的星星穿越在花瓣间,将光晕洒的到处都是。
  “……我知道您今天来是想问什么,”铃木羽燕忽然开口了,你抬头看去,她面色平静,看不出来刚刚想了什么:“那个人,带着面罩。”
  你眉毛微微一挑。
  “不过我认得他,我和您说过,每一个对我好的人,我都记得,他恐怕不认得我了,毕竟那会我还是个孩子。”
  你意识到了什么。
  “是——”
  “是我九岁时,救我的人——他把我的眼睛遮住,去揍那个用人,然后报了警……我以为再也不会见到他了,直到前不久。”
  “他带着面罩,只露了一双眼睛,然后向我许了一场盛大的未来——其实我并不期待那样的未来,我的弟弟,爸爸都是普通人,这样的未来对他们会造成怎样的影响呢?但他给我看了你的照片——所以我同意了。”
  “……那他……是什么样子?”
  “紫色的狐狸眼,半扎丸子头,黑色头发,他救我的时候穿着的是那种很宽大的灯笼裤,不过前不久见面时穿的是袈裟。”说着,她像是又想起什么了一样,又补充道:“他的额头上好像添了一道很长的伤疤。”
  第28章 挖坟
  你和夏油杰的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夏末。
  那天的蝉声很扰人,正如夏季穿彻大脑的闷热,让人心烦。阳光毫不留情的刮刺着脸颊,热风打着旋带落青翠的嫩叶,飘在你指尖。
  他从街那头穿过拥挤的人流,缓步走过来,像是从深渊走入人间,随着人声的嘈杂对你露出一个熟悉的笑。
  “要到我的地方喝一杯茶吗?”
  是很普通的一句问话,也是惯用的老友问候语气,配上他平和的笑,倒让你有一种错觉——好像那一日从未到来,他从未离开。
  金色的光线打在他墨蓝色的袈裟上,反射出冰冷的光泽,围在腰间方方正正的条纹编织着神明给予的谎话——那些教众会想得到他们信仰忠诚的教主也是一位毫不留情的侩子手吗?
  你盯着他,感到陌生的眨了眨眼睛。
  你一点不喜欢喝茶,因为太苦了。
  “好。”
  但你听见自己这么说。
  “我以为你会和我动手呢。”
  宽大的衣袖随着主人的动作摆动出优美的弧度,像茶杯里被晃起的水波纹,你的目光随着他的手移动,心不在焉的回答道:“为什么?”
  “这不是显而易见吗?我可是诅咒师。”
  话语很随意,表情也是,看不出来有什么担心的意思,倒更像是对很久不见的故人一句调笑。
  视线从他的手上离开,转移到对方深色的袈裟上,简单的墨蓝色衣服松松散散的套在身上,你甚至没办法透过宽大的衣服看出对方的身形。
  正如你从来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夏油杰是一个温柔又骄傲的人,但正因为他骄傲也和温柔一样固执不可摧,所以连心事也藏的严严实实,正如他悄无声息的离开。
  “说不定我也会成为诅咒师。”你说,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我不想当和尚。”
  夏油杰:“……”
  他失笑道:“就算心情不好也不至于这么毒舌吧?”
  “很明显吗?”
  “连要成为诅咒师这种话都说出来了,”夏油杰将斟好的茶递给你:“这还不明显吗?”
  “……你认为我不行吗?”
  他放下茶杯,若有所思的盯了你几秒,然后微微笑了。
  “我讨厌猴子,他们从来不直视自己的恐惧和弱小,而是将其自己的无知加以责怪到他人身上——比起咒术师,这种愚蠢的东西难道不是退化的产物吗?”
  “……”
  你把身体往后靠了靠,露出一点“被骂到”的表情。
  “你这么说的话,好像我也是这样。”
  你也不愿意直视自己的恐惧和弱小,甚至在意识到自己不过是庞大世界里渺小的一个时,觉得很难以接受——在你接受观念的那十几年里,你从来是天之骄子,所有人都告诉你,只要努力只要往前走,你想要的都会得到。
  然而——
  你想保护的人死了,你的朋友叛逃了,你的信仰倒塌了……
  你的世界变得乱七八糟。
  你是那些退缩懦弱的人中的一部分。
  你也不过是芸芸众生之一。
  夏油杰耸了耸肩。
  “所以你不认同我,当然,我知道以你的脾气也绝对不会认同,”他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很快又露出轻松的笑:“你是知道我在这里特意找来的吗?”
  “你也不像在刻意躲避的样子。”
  说这话的时间你无意识的扫了一眼窗外,这家店并不偏,就在你刚刚所在地的旁边,街道上也是人流不断——显而易见,夏油杰并不害怕被发现,或者说,他很清楚咒术高层暂时拿他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