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到了拆线的那一天,段星阁依旧没有去医院,而是吴医生亲自上门拆的。
  云栖站在旁边看得揪心,段星阁却跟没事人一样,还能跟他有说有笑。
  只不过拆完线,他执意要看伤口的恢复情况,云栖拗不过他便给他拍了一张肩膀的照片。
  实话实说,刚拆完线的伤口多少还是有点不好看,云栖害怕段星阁在意,刚想安慰他,对方却满不在乎地笑道:“没我想象的那么难看。”
  他先前口口声声说害怕留疤不好看,眼下却换了一副嘴脸,云栖有些不明所以,不过他很快就明白了段星阁在高兴什么。
  吴医生刚一走,云栖就被人半搂半抱地推进了浴室,手里还被塞了一套西装,赫然是段星阁新买的:“哥哥先洗澡,洗完了记得把衣服穿上。”
  云栖这才意识到原来这小子是在这里等着自己,一时间有些好笑地看了他一眼。
  晚饭是段星阁亲自做的,云栖洗完澡换好西装下楼时,一楼的灯被他关了一半,只留下了四周的氛围灯和桌上莹莹的烛光。
  云栖的脚步一下子缓慢了下来,走到餐桌前时,他发现上面还放着一捧娇艳欲滴的桃花雪,原本鲜红的花瓣在烛光下却泛出了一点粉。
  鲜花旁,放着用丝带扎好的礼盒,眼前的一切,完美地符合众人心目中关于烛光晚宴的每一个幻想。
  云栖没由来地想到,就算自己真的是块石头,此刻也不可能不动心,更何况他不是。
  当然,此时的云栖还没意识到那个礼物的作用,更想象不到那束花在等下会被一瓣一瓣扯下来洒在哪里。
  段星阁身穿白色西装站在那里等他,见云栖站在餐桌旁不动,他便笑着走过来将人推到了桌边坐下,紧跟着他自己也拉开椅子坐下,将手边的礼盒递给云栖:“哥哥是想现在拆礼物,还是等会再拆?”
  云栖原本是想现在拆的,可接过礼盒的一刹那,他蓦然想起来那里面装的似乎是腰链,动作登时一僵。
  在餐桌上如果拆除这样一条链子,整个晚宴的气氛恐怕会立刻变的不对劲起来,云栖于是抿了抿唇道:“等下再拆吧。”
  段星阁闻言轻笑了一下:“好,那就等会再拆,咱们先吃饭。”
  云栖见他并未执意让自己这时候拆,不由得松了口气,反手将那个盒子放在了一旁。
  但他殊不知的是,那里面装的不止是腰链,还有段星阁为他精心设计的背链以及其他的礼物。
  他等下再拆,才是真正合了段星阁的心意。
  晚宴开始,段星阁不住地给云栖夹菜,他在烛光下笑得无比温柔:“哥哥多吃点。”
  云栖被他劝的多吃了不少东西,到最后实在是吃不下了,只能摇头。
  段星阁这才停了夹菜的举动,而后丝毫不嫌弃的,将云栖碗中没吃完的东西全部夹了过去。
  晚宴结束的时候,犹豫云栖特意给保姆放了个假,一时间没人刷碗。
  秉承着做饭的人不刷碗的原则,云栖站起来准备收拾桌子,却被段星阁一下子按在了座位上:“哥哥放着就好,碗筷我来收拾,你还是先把礼物拆了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还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好似很期待云栖看到他的礼物,态度间无比正常。
  云栖并未察觉什么异样,就那么毫无防备地坐在那里,看着他将礼盒再次递到了自己面前。
  云栖接过盒子垂眸拆礼物时,有的只是对礼物的准备,而对其他事情则是毫无准备。
  浅金色的丝带缓缓抽出,礼盒的盖子随之打开,低头看上去的一瞬间,云栖却蓦然顿住了。
  世界上最恐怖的事不是你做好了一切准备而后还是搞砸了。
  而是你以为一切都结束了,事情却突然败露了。
  只见烛光之下,两串流光溢彩的玛瑙链围成一圈堆叠在一起,金链上还镶嵌着数不清的珠宝,而就在这些昂贵华丽的宝石中,却放着一份文件。
  云栖的大脑轰然一声炸开,愣愣地看着上面清晰而明显的“遗嘱”两字。
  他的第一反应是事情败露了,可当他垂眸看到右下角的签名时,整个人却又浑身一僵。
  只见上面签着的并非云栖的名字,这也不是被云皑烧掉的那一份遗嘱,而是一份崭新的,连公章都是鲜艳的新遗嘱。
  署名那一栏赫然签着三个字——“段星阁”。
  云栖蓦然一愣,那一刻心尖都在颤抖,明明知道这个人正坐在自己面前,心下却还是忍不住泛起了一片带着惊慌的冰凉,连指尖都失了温度。
  回过神后云栖后知后觉地泛起了一股无名火,当即带着一丝怒气道:“段星阁,你管这叫礼物——”
  可一抬头,他的话却戛然而止。
  烛光映照下,段星阁一句话不说,就那么红着眼眶看着他。
  云栖的气一下子被噎住了:“......你哭什么?”
  话音刚落,云栖整个人却突然冷静下来,明白了这句话的答案。
  他陡然意识到,段星阁似乎只是把自己之前做的事重演了一遍,甚至这份遗嘱看起来是新鲜出炉后没多久就被放到了他面前,一点隐瞒都没有,可云栖还是忍不住生气。
  他尚且如此,段星阁看到他的那份遗嘱时,又会是什么反应呢?
  在云栖的潜意识里,他其实设想过无数段星阁得知之后的反应,他以为段星阁也只会发疯亦或者歇斯底里的质问,万万没想到没想到对方会是这个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