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盼翻了个白眼,回头看了看拉住自己胳膊的手,她自己的外套半褪的, 她索性脱了一半下来,像是就这么丢给方游, 不要了。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她把包链往上提了提,抬腿就要走。
方游快她一步,不分由说的把她往外拉了拉,出了单元楼。常盼自然是挣脱不得的,她早就领教过她这位算不上姐姐的姐姐那点惊人的力气了。
她任由对方把自己拉倒了花坛边,等对方松手后撇头不看她。
“小盼。”
方游喊她。
常盼从包里掏了颗糖,塞进嘴里,糖纸铺平,竟然慢条斯理的折起东西来,像是压根没听到方游说话。
方游没有半点生气,外头地上还是湿漉漉的,她看着兀自折纸的常盼,说:“找个地坐坐吧,这里你比我熟。”
隔了好久,就当方游以为常盼还是不会回答的时候,常盼说:“小区门口就成,那里有个咖啡厅。”
“好。”
方游转身率先向前走,常盼趁她转身自个儿先跑了,她的车停的不远,没几步就到了,可惜她今天的鞋不太给力,动静太大,她才刚打开车门,就被方游拽住了。
也许方游是真的有点控制不住,她直接坐上了驾驶座,盯着一脸懵逼的常盼,言简意赅的陈述:“我开,你上来。”
常盼这下是真的无话可说。
她木然的坐上车,沉默了半分钟,妥协了,终于肯抬眼看着方游说话了,“就这儿吧,你到底要说什么?”
说完她从包里拿了烟,挑了一支,点完之后在方游的目光下吸了一口再自然的吐出一个烟圈。车里没开灯,但外头的灯光还是能照进来,即便看见常盼抽烟,方游也没说什么,只是开了半侧的窗。
“这……”
“别问这些年过得好不好,我挺好的,谢谢你让外婆继续带我。”
方游才说了一个字,常盼就打断了她,她靠着靠背,只是盯着挡风玻璃发呆,细长的手指夹着一根烟,一会抽一口,星火在昏暗而狭小的空间里清晰无比。
“给我一根。”
方游伸出手。
常盼有点讶异,她侧头看了眼方游,发现对方一脸坦然,不会因为自己恶劣的态度而生气,也不会因为被打断话而羞恼,她那点不置一词真是十年如一日,让人看着就讨厌。
“好啊。”常盼冲对方笑了笑,从烟盒里拿出一支烟递给方游,在对方把烟塞进嘴里的时候凑了过去。
这么近的距离,久违的亲密感像是冲破了时间的桎梏,轻而易举的铺在周遭。
离得太近,方游可以看到常盼长长的眼睫,还有她嘴上那支染上点口红的烟,虽然不是很明显,但那一点点的红,让她想起多年前指甲上的艳红,纵然从指甲上剥落多年,但依旧顽强的盘踞在她的心口,在这样的时刻竟然有些心猿意马。
也许是方游的错愕太过明显,常盼有些得意,她看着自己身下在他人口中依旧被冠以“姐姐”头衔的方游,低低的笑了出来,一口烟气喷在对方脸上,趁对方眨眼的空当,又摘去了她的眼镜,架到了自己鼻梁上。
方游的度数本来就不高,常盼戴上虽然不太舒服,但也不至于晕乎乎的,她又坐了回去,如果不是鼻梁上的眼镜,倒是让方游以为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但气氛没之前那么尴尬了。
常盼叼着烟,手指一上一下的顶着眼镜,眼前的景象随着她的动作而抖动着,没一会转头看了眼方游,“什么啊,你会抽?”
方游嗯了一声,下一刻又咳嗽了一声,像是被呛到了。
常盼把自己的烟掐了,“得了你也别抽了,呛死了。”
她夺烟夺的理直气壮,脸皮厚的天下无敌,似乎忘了刚才是她自己先起得头。
方游无所谓常盼的动作,她垂着头,到颈侧的头发遮住了她的侧脸,常盼看不清她在想什么,她露出的脖颈很是修长,拎着的包还在腿上,她手伸进包里,拿出了一个盒子,不太明亮的光线也足够让常盼认出这是玉行斋的盒,方游的眼镜被她有意的从鼻梁滑下,盒子递了过来,方游顺手拿回了自己的眼镜,眼镜鼻托上还是不属于她肌肤的温热感,她有点耳热,但她的妹妹一无所觉,拿着盒子看了看,也不打开,“你不是给我了吗?”
“这是给你的,”方游把垂落的头发拨到耳后,“前几天新做的镯子。”
她这话说的有些模糊,常盼最恨的就是方游这种自说自话的态度,她另一只手上还是方游抽了几口的烟,她当着对方的面儿抽了一口,然后丢了出去,旁边有个垃圾桶,可惜她没扔中,半截烟落在一个小水坑里,灰溜溜的灭了。
“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说的很清楚了,我讨厌你。”常盼突然开了头顶的灯,拥挤的空间内,倾泻而下的暖黄灯光,让方游脸上的落寞猝不及防的暴露在常盼面前。
她那些隐藏在平淡之下的情绪鲜少有翻面儿的时候,也许是过早的习惯踽踽独行,什么年纪应有的情绪从来都被刻意的归到无波状态,即便少年意气在深夜里出现过一小缕,也马上会被扑面而来的沉重现实压的不再跃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