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野觉得自己也是急了,才病急乱投医。
  提着打的猎物回到家,玄野上楼看了一眼。
  江雀子还在睡。
  玄野蹲在书房,第一次将脑海里存有的千年记忆从头到尾捋了一遍。
  信息量庞杂,什么记忆都有。
  他看幻灯片似的,看了许久,才从参加过的一个婚礼片段中回过神来,恍然发觉,他和江雀子虽说是夫夫,但是自始至终,他们根本没有过婚礼。
  就连成亲仪式都没有。
  交杯酒没喝,彩礼没给……什么都没有。
  他家小夫郎是被家里人嫌弃吃多了一口饭,赶出来,走投无路之下来到他家门口的。
  聘为妻,奔为妾,无媒自通,六礼不备,是为贱。
  玄野有些发愣,心脏开始抽抽的疼。
  他实在太过马虎。
  竟不知道一个正儿八经的婚礼,三媒六娉,三书六礼,八起迎亲,明媒正娶,对这个时代哥儿女子的重要性。
  他和江雀子一起生活这样久,却把最重要的事儿给忽视了。
  不怪他家小孩儿没有安全感的。
  别人还知道遣媒婆来议亲,他跟了自己,却什么也没有……
  代入一下江雀子,玄野捂着心口,心肝脾肺肾就像是被人揪着捶打揉搓,疼得他窒息。
  “妈的,蠢货!”
  玄野忍不住骂了脏话,狠狠反思了一通。
  傍晚,空气中,气压低沉。
  李工头一众汉子收工回去后,天空骤暗。
  不稍一刻钟,天空下起瓢泼大雨。
  雨水的声音淅淅沥沥,很催眠,江雀子本来已经要醒了,可是听着风雨声,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直到入了夜,空气中满是雨后的凉爽和清新。
  落到地里的雨水迅速干涸。
  去地里查看庄稼的村里汉子们扯着嗓门说话,吵吵嚷嚷,都在说这场雨对地里作物生长的好处。
  玄野做好了晚饭,打开因暴雨关闭的门窗通风。
  穿堂风吹拂进屋,有些凉了。
  “乖乖,小懒猪?”
  玄野上楼轻声叫醒江雀子,把他身上的小薄毯子拉开,抱起来,软声道:“起床了,再不起来就要变成小猪了,嗯?”
  “唔……”
  江雀子被吵醒,皱着眉头,胡乱伸手揉眼睛,带着小小的鼻音道:“还想睡……哥哥,我累……”
  下午情绪波动那样大,发泄了一通,自是累的。
  加上他身子又弱……玄野看着心疼,把他抱进怀里,托着他屁屁下楼,轻声哄道:“乖啊,我们得起床了,现在天都黑啦,再睡下去啊,晚上就睡不着咯。”
  江雀子趴在他肩头上,逐渐被颠簸醒了,挣扎着要下地:“我,我能自己走……”
  之前,小孩儿已经能习惯成自然的接受他的怀抱和拥抱了……现下,他开始抗拒……
  江雀子对玄野的态度,似乎又回到了最初刚在一起生活的时候,客气,疏离,小心翼翼,看脸色。
  玄野意识到这一点,在心里狠狠骂了几句脏话,险些绷不住情绪。
  下了一楼,玄野将他放到沙发上,蹲下身,半跪在他面前软声道:“乖啊,没穿鞋袜不能光脚踩在地上,万一着凉了,又得去找大夫扎针了,嗯?”
  江雀子扁唇,垂眸望着他,轻点点头:“我,我知道的……”
  玄野:“……”
  玄野无奈起身,揉揉他脑袋,道:“那我们吃晚饭吧?乖乖饿了没?今天晚饭哥哥给炖了鸡腿……我们,我们吃完了,出去走走,逛逛,可好?”
  江雀子迟疑了一瞬,看着他的脸色,小声问:“一,一定要出去吗?”
  玄野动作一顿,又重新半跪下身,蹙眉看着他问:“乖乖今天不想出门吗?”
  江雀子抿唇,犹豫了一会儿,细不可见的点点头。
  “为什么呀?”
  玄野宽厚滚烫的大手攀上他的膝盖,软声问:“能告诉哥哥,今天为什么不想出门玩儿吗?”
  平日里,他家小夫郎可不是这样的喜好。
  因为从小到大都没有一个朋友,所以江雀子很喜欢热闹。
  玄野尽自己所能给他营造一个良善温和的交友氛围,就是希望他能活得快乐,肆意,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小心翼翼,做什么事情都畏畏缩缩,没有自信。
  江雀子低下头,不与玄野对视。
  “嗯?”
  玄野将他垂落在脸侧的碎发挽去耳后,耐心十足的等着他说话。
  江雀子下意识的蹭蹭他的手,反应过来,浑身一僵。
  沉默半晌,他磕磕巴巴道:“就是不,不想出去……”
  “为什么不想出去呀?”
  玄野柔声追问:“可是外面有人欺负乖乖了?乖乖告诉哥哥好不好?你看,你不说话,哥哥什么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所以乖乖得说出来,哥哥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呀,对不对?”
  玄野伸手摸摸他软乎乎的小肚子,循循善诱道:“难道哥哥是乖乖肚子里的大蛔虫吗?要是哥哥有读心术啊,乖乖不说我也能知道,可是哥哥没有啊,太难过了,哥哥竟然不知道我们家小乖到底在思考在纠结什么……”
  “不,不是的。”
  江雀子连忙开口。
  可是对上玄野充满温柔和鼓励的眸子,他一顿,扁唇半晌,张口就又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