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平断然拒绝:不行!你难道不知李司丞他们去做的事有多危险?他们将公廨交给我们,就是指望我们能守好整座公廨。如何能用这点小事去令他们分心?
  吴飞白无从辩驳,顿时又呜呜地哭了起来。
  章平恨铁不成钢,开口又想骂吴飞白两句,可一想起以前李好问在他自己逃命之后曾说过的话,硬生生将那些言语都咽了回去,耐心地道:吴协律,你难道就没有想过凭借自己的一双手做出点大事,好教天下都记住你吴飞白吗?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咱们一起动手,现在还来得及。
  两人还在说话,老王头已经冲过来,提起一只木桶就跑。
  吴飞白目瞪口呆,就见老王头提着木桶,直奔去诡务司廨舍院墙处,用一只葫芦瓢将那只木桶里盛着的金色砂子舀出,匀净地洒在墙根下,就这么一路撒过去。
  还没等吴飞白醒悟过来这是在做什么,老王头洒出的金砂已经发生变化,凡被洒上金砂的地方,有一道浅浅的金黄色光幕正在缓缓上升。
  原来,这整座诡务司,本身就拥有一座防御大阵。而章平提来的这两桶金砂,就是构筑这座大阵的材料。
  吴飞白顿时收泪,笑逐颜开:原来诡务司本司还有这种压箱底的手段,章詹士,您倒是早说啊!
  他说着也提起另一桶金砂,学着老王头的样子,从诡务司正门处开始,向相反方向抛洒这些金砂。
  章平稍稍松了一口气,连忙转身穿墙,又去取了两桶金砂出来,自去诡务司后院抛洒,力争将廨舍、各库房、药圃、地窖全都用这大阵护住。
  他们几人动作够快,不多时,整座诡务司便被一片淡淡的金光所笼罩。这片金光形成了一片拱形的巨大光幕,从诡务司内院墙处拢起,形成一个巨大的穹顶,将诡务司罩在这穹窿之下。
  随着金砂效力不断发散,那道穹窿在空中渐渐合拢,金色越来越浓厚,阵法也越来越坚实。
  但是,诡务司外的情形更加可怖。
  丰乐坊整座里坊,几乎所有的屋舍、树木上方,都泊着一只又一只的乌鸦。
  忽而有一只开口哇地叫了一声,便是一发不可收拾,整个丰乐坊都回荡着嘶哑的乌鸦鸣叫声。
  若是有活过一个甲子的老人在此,应当能回忆起,上一次长安城出现这等万鸦齐鸣的奇观,还要上溯至泾原兵变那时。
  于是,丰乐坊内的普通人们纷纷关门闭户,不敢再看,也不敢想坊内诡务司那里究竟会发生什么。
  吴飞白飞快地将木桶内最后一点金砂撒完,仰头观看防御大阵,顺便还伸手拍了拍胸口。
  但,他忽然察觉,透过那层金色的透明光幕,他似乎看见了一只怪兽。
  这只怪兽绝非鸟类,似乎以耳朵为双翼,一张口,口中密密麻麻的全是尖利的牙齿。
  哇
  这怪兽一声叫唤。
  丰乐坊中顿时又是万鸦齐鸣。
  吴飞白腿肚子都在哆嗦,转头便跑。
  却听背后轰的一声,竟是群鸦撞在了那道金光汇成的防御大阵上。
  那防御大阵本是由洒在墙根下的金砂放出的。但吴飞白这是第一次做这种事,金砂洒得不够均匀,因此这边的防御大阵便也是有的厚有的薄。
  而那以双耳为翼的怪兽却似能看出这防御阵势的弱点在哪里似的,鼓动群鸦,拼命向金光光幕上撞来。
  那群鸦齐齐撞来,有几只更是撞得筋断骨折,贴着金光构成的那道穹窿便滑了下去。
  但在那怪兽的鼓动之下,有更多的乌鸦奋不顾身地冲金色光幕上最薄弱的那一处撞过来,一下,两下,三下
  吴飞白没经历过这种事,直接就看呆了。
  突然,只听砰的一声,几只黑色的鸟雀迎面扑至。
  它们竟是撞破了那道由金砂构成的光幕。
  撞破光幕的一刹那,已有几只乌鸦当场死去,但剩下几只特别凶悍的,扑在吴飞白清秀光滑的一张小脸上,顿时又扑又抓。
  吴飞白:我几时受过这种委屈?
  他正乱叫乱跳的时候,忽然有人伸手将扑在吴飞白面孔上的一只凶悍鸟儿抓了下来,伸出双手,三下两下,鸟雀嘶鸣,温热的液体溅出
  吴飞白再看去,只见刚才袭击自己的那只凶鸟,被人徒手撕下了翅膀和脚爪,扭断了脖子,毫无半点生气地躺倒在地面上。
  其它乌鸦知道厉害,一时间从吴飞白面前四散躲开,扑向别处。
  吴飞白死里逃生,睁大了眼望着面前双手染血的老王头就是这个诡务司门房,刚才徒手撕了最为凶悍的一只乌鸦,以至于吴飞白到现在都还有些魂不附体。
  老王头却将又一只盛满金砂的木桶顿在他面前:交给你了!
  吴飞白:?
  将这些金砂补在阵法薄弱的位置上。你不用去管那些漏进来的东西,都交给我和老章!
  吴飞白心想:这倒不错,他就躲在暗处,不主动就不会有损伤。
  哪知老王头用他那只独眼瞥了吴飞白一眼,似乎读出了对方的心思似的,冷声道:司丞他们不在,这座廨舍交由我们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