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道目光向叶小楼手中的神律之磬望去。叶小楼知道厉害, 双手颤抖,几乎捧不住那片雕满了花纹的石头乐器, 口中嘟哝着:应该怎么怎么操控这玩意儿
他话音还未落下, 一道惊雷便劈下, 在空中划出枝枝桠桠的电光。
李好问抢在那声震耳欲聋的雷声响起之前对叶小楼道:这不是神律之磬
随即便是焦雷一炸, 紫宸殿前人人耳中都嗡嗡乱响。
但叶小楼也已经明白了:勾动天地之力的,并不是他手中这枚威力强大的法器,而是天地本身。
李好问的眼神看向苌弘, 他的声音几乎要被殿前肆虐的狂风撕裂。
我已按照约定做出了选择
李好问用全身力气奋力喊道。
但你们, 你们
头上顶着两只钝角的罗景,见状便道:我这不是真身, 是个连纸糊都不如的法身。我就不在这儿掺和了。李小友,祝你好运, 希望我们还能再见!
说着,这个抱着箜篌的身影在席卷的狂风中逐渐淡去,消失。
葛洪虽然活了五六百岁,说到底还是一具凡人之身,见状心中虽然万般无奈,但也只能向后退了一步他这一步退去,便直接退到了紫宸殿之后。
苌弘眼神极其复杂,写满了纠结与遗憾。
他望着李好问,叹息了一声:李好问,你毕竟是个男子啊!
身为一个男人,选任何一方都是合理的,除了炼石宫。
可是此刻,李好问心中却有无数个景象在反复播映:万念俱灰只求速死的杜依梅,抱着孩子退回屏风的孔真真,被亲父出卖的张云娘,抑郁而终的叶小楼之母还有他自己的亲生母亲,在亲父出轨之后果断离婚,顽强将两个孩子拉扯大的独立女性。
他投向天空的视野正一点点地变红,仿佛被鲜血浸染。
他仿佛再度置身于那座通向未知的隧洞,亲眼目睹被自己们分食的女神。
女娲十肠,化为神,处栗广之野,横道而处。1
涂山氏至嵩高山下,化为石。禹曰:归我子!石破北方而启生。2
想到这里,李好问忽然扬起头,望向天空,大声喊道:此事根本不在于我是个男人还是个女人,而在于我首先是个人!
因为是个人,所以尊重每个人拥有生命的自主权,不会被随随便便夺去生存的权力。
因为是个人,所以尊重个体的努力与意志,不强逼他们做出身不由己的选择。
但下一刻,李好问的喊声便被一声震耳欲聋的炸雷所掩盖。
一道凌厉万状的电蛇砸下,正好劈在已成废墟的含元殿上,顿时轰出一个深三丈、方圆数十丈的深坑。
啊!
叶小楼发出一声惊骇至极的叫声他手中那枚神律之磬,此刻竟然一寸一寸地碎裂。原本是上古延续至今的法器,法力高强,石质坚硬无比。可竟然在一枚焦雷的余波之下,便自行碎去。
还有比这更令人胆寒的吗?
但李好问并不感到太意外。
那神律之磬本就是属于黄帝的法器,是他在远古祭祀时,曾经亲手演奏过的石磬。既然当初本就是黄帝赋予这枚石磬偌大的威力,祂想要将其毁去自然也是轻松至极。
李好问甚至还能依稀听见对方的心声:你若固执己见,将你如这石磬一般整个劈碎也不是什么难事。
然而李好问已经完全豁出去了他高高扬起右手,露出手中那枚太岁。这小家伙此刻被吓得双眼乱眨,全无任何神智,除了有一对眼之外,看起来真的就像是一块紫红色的牛肝。
来啊!你如果要,为什么不自己取?
他只在赌一件事,众神当初投鼠忌器,答允了这样一场赌赛,一定是有原因的。
你也大可以将它毁去,连我一道!你敢吗?你敢吗?
此刻动了雷霆之怒的上古神明,不仅不能亲自动手取这太岁,而且还十分需要它,因此不能将它毁去。
空中天雷滚来滚去,果然迟疑了一阵,竟未冲着李好问头顶马上劈下。
站在一旁的崔真见状赶忙提醒:好问,快!
就在这时,李好问手中的五彩石子弥漫出一道完整的光幕,遮蔽了李好问的身形。
在这道光幕之中,李好问将左手交与右手。
太岁便整个儿覆盖住了那枚光彩照人的石子,令它瞬间变得黯淡无光。
在这一瞬间,原本庇护着李好问的那道光幕陡然消失不见,令他一个人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
但半个弹指之后,李好问的右拳从指缝中迸出令人不可逼视的明亮光线,重新构成了一道穹顶似的的庞大的光屏,并迅速向着天穹迅速扩张。
长安城中,印书坊内
刚刚被印制出还未装订的《异仙传》纸页被吹进屋的一阵狂风哗哗掀动,但凡印有盘古字样的书页全都被吹上了天。伙计们追回无果,只得去与负责编校的抄书匠商量:如果去了这篇,从第二个故事刊起,可不可以。
《异仙传》中收录的第二个故事是:女娲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