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收紧自己的手臂,把木下拉得更近。
过于贴近的距离,让两人宛如在拥抱彼此。
木下的体温在冰冷的水底不断流失,他与太宰治身躯相贴,汲取着不属于自己的温度。
太宰治的脸凑了过来,拨开水无形的阻力,抵住木下的额头,鼻尖碰着鼻尖,用目光描绘着木下的五官。
只要木下想,在这么近的距离下,他完全可以从太宰治的口中夺取珍贵的氧气。
但似乎不用木下主动去取,太宰治也正打算这么做。
一串气泡从木下的口中涌出,阻断了两人交汇的视线。
意识到会被太宰治吻住的可能性,木下慌乱地差点用鼻子呼吸。
他被太宰治控制住的双手不由挣扎了一下。
太宰治就这么注视着木下,没有更进一步,但也没有远离,直到木下冷静下来,目光由慌张转为疑惑。
太宰治慢慢地松开原本紧紧攥着木下的手。
水沿着缝隙涌入,掠夺走那种亲密相贴的感觉。
先是掌心分开,然后再是手指间的摩擦,从指根到指腹,相握的温度渐渐被水无情地带走。
随着涌入两人手心间的水越来越多,两人之间的距离自然而然地扩大。
最终,在两人指尖最后的一点,若有若无的一触即离后,两人彻底被水所隔绝。
太宰治闭上眼,展开双臂,放松身体,放任自己像个沉甸甸的铁块般朝更深处坠去。
随着太宰治的松手,木下像是个失去了牵引的氢气球般,无法控制地上升。
太宰治往更深处下沉,木下朝河面上升
两人行径的轨道截然相反。
木下表情怔愣地看着太宰治离自己越来越远。
然而,太宰治却闭着眼,似乎在享受这一刻的安宁与沉沦。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在微笑,又像是在告别。
尽管太宰治的胸膛还在起伏,证明他还有生命的气息,但他却表现得像是已经死了般,宛如一片无人在意的落叶,将要沉入深深的河底,和淤泥作伴,与河水共眠。
在这一刻,木下毫不犹豫地破开水流的阻止,伸长手,拽住了太宰治的手。
他双腿摆动,带着太宰治往上游去。
太宰治没有反抗,但也没有任何回应,他像个尸体般静默又无动于衷。
木下越往上游去,阻力越大。
特别是在他现在缺氧的处境下,体力和力气也变得匮乏。
下沉时那柔软又轻柔,举托着他和太宰治的水流,在上升时似乎变得有千钧之力,似乎无时无刻不在试图将他拉回河底。
往下沉很容易,但往上游的话却要费很大的力气,而他们沉得有些太深了。
由于缺氧和失温,木下感到自己的心脏像是在被一只手紧紧地握住,每一次跳动都变得异常艰难。
每一次摆动腿,都像是在和一堵看不见的墙做对抗。
他喉咙泛出一股腥甜,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手脚也变得麻木。
木下攥紧太宰治的手,双腿不停,也不敢停。
渐渐的,木下看到了光。
他们离河面不远了。
木下感到自己抓着太宰治的那只手一动。
木下回头,发现太宰治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默默看着他,不知看了有多久。
木下对太宰浅笑。
由于失温,木下的面部表情有些僵硬,他只能尽力勾动嘴角。
想必很难看吧。
阳光穿透水面,穿过木下的发丝,倾泄在木下的脸上,照亮了他脸上的笑容。
太宰治睁大了眼睛。
啊。
他明明看到过,但此时他却好像不认识它。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也无法给出解释。
但
太宰治的目光定在木下的身上,神情罕见地有些迷惘。
不单单是木下,长时间浸在水底,也让太宰治出现了缺氧和失温的症状。
太宰治感觉他似乎是要死了,不然为什么
他会像濒死的人般,神志混乱,迟钝,又烦躁不安?
木下对太宰治笑了笑后,再次转过头,继续朝河面游去,很快了。
几秒钟还是几分钟后。
木下紧紧抓住太宰治的手,用尽全身的力气带着他破出水面。
他们回到了人间。
破出水面的那一瞬间,空气涌入他们的肺部,让木下和太宰治都感到一种无比的满足和舒适。
活过来了!
木下如获新生,他大口呼吸着,迟来的氧气吸入让他的肾上腺素与多巴胺大量分泌。
待稍微平复下来后,他伸手把贴在脸上的刘海往耳边挽去,回头对太宰治说:
我拉你上去。
太宰治没有说话,他似乎还沉浸在某种迷思中,没有回过神来。
木下也不管太宰治有没有回话,拉着太宰治的手就往岸边游去,一脚深一脚浅地从河边走到岸边。
两人的浑身都湿透了,风刮过两人的衣裳,但却奇异地没有令他们感到寒冷,这是因为有炙热的光照在两人的身上,带来与水底截然相反的,温暖的感觉。
两人入水时还在地下室的附近,可等他们出来时,已然出现在陌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