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恺立刻上前,恭敬抱拳,再次道:“见过殿下,我们来的路上被流民乱军裹挟,晚到许多天,令殿下受苦了。”
  李禅秀摆手,示意无妨,接着询问:“可知我父亲近况?”
  周恺忙道:“禀殿下,我们刚收到消息,前几天赵大人已设法救出主上,不久前刚离开洛阳。如今主上应在秦州,等殿下过去团聚。”
  李禅秀顿松一口气,又问:“那你可知,梁州起兵是怎么回事?”
  周恺不由迟疑一下,很快也道:“禀殿下,此事也已经大致弄清,起事的确实是我们的人。不过在救出主上前,我们并没有这方面的计划,不知梁州的蔡大人怎么回事,忽然弄出这一出,我们也正派人去询问。”
  “蔡大人?”李禅秀微微眯眸,问,“是蔡澍。”
  周恺似乎惊讶,问:“殿下知道蔡澍?”
  “听父亲说起过。”李禅秀点头,面上含笑,只是笑意却不达眼底。
  对蔡澍,他并非是听父亲说过,而是梦中有印象。
  自然,他在梦中也没见过此人,而是后来辗转到西南,听残余的旧部们说过。
  父亲的旧部主要有两派,一派是隐藏身份,在洛阳活动的暗探,其中包括周恺刚才说的,如今在洛阳为官、刚趁乱救出父亲的赵大人;另一派,则是在西南暗中招兵买马、发展势力的武人,伊浔就是其中一员。
  原本,西南的旧部和在洛阳活动的旧部,都以赵大人为首。因为他在洛阳为官,是唯一能暗中接触到父亲的人,也是父亲最重要的心腹,资历老,有声望。
  但随着西南那边的人招兵买马,渐渐壮大,有人开始觉得自己功劳更大。
  蔡澍就是这样一个人,甚至,随着手底下的兵越来越多,各地流民不断起事,天下大乱,世家豪族都在争夺地盘,他忍不住也生出野望。
  自然,他表面不敢不敬太子,但隐隐却拥兵自重。毕竟李玹被圈禁十八年,旧部中很多新招的士兵并不知道他,反倒只知道所谓的“大将军”蔡澍。
  这让蔡澍觉得自己功劳很大,地位也应该更高,起码要一人之下,众人之上。
  梦中,就是这个蔡澍一意孤行,最终导致旧部分裂。当时蔡澍仗着手下兵多,屡屡与以父亲为首的其他旧部抗衡,使军中将领分成两派。
  后来趁父亲病重,蔡澍带走了旧部中的五万人马,打算去跟其他各路兵马争天下,然而他们刚出西南,就被已经迁都到金陵的大周小朝廷联合几路世家大族的兵马围攻,五万人尽数被屠戮,死伤惨烈,血染江河。
  之后朝廷联军乘胜追击,其他旧部占领的梁州也被几路兵马一举拿下,彻底瓜分。残余的旧部们被迫散落到深山中,直到李禅秀到来,才将他们重新整合。
  回忆完这些,李禅秀基本已能猜到梁州起兵的真相——很大可能是蔡澍拥兵自重,见各地流民起事,甚至险些攻下长安洛阳,他心中难耐,也想一争天下,所以没跟洛阳的赵大人商量,就打着太子的名义,率先起兵。
  想到这,李禅秀眉目不由泛起冷意。
  若非洛阳被围,皇帝又刚好被困长安,以蔡澍所为,岂不要害死当时仍被圈禁在洛阳的父亲?
  第91章
  李禅秀拧眉, 直觉这个蔡澍早晚要坏事。
  但对方裹挟旧部,打着父亲的名义起兵。事已至此,父亲只能认下, 前往旧部坐镇。否则, 还没起事,旧部就先分裂不说,此前他们在西南的多年经营,也将毁于一旦。
  可如今蔡澍拥兵七八万, 梦中旧部分裂时, 他一人就带走五万。可见这些年, 他打着旧部的名义,用着父亲留在西南的资产, 养的却是自己的兵。
  如此,即便父亲到军中坐镇,对方仍会拥兵自重, 最终旧部很可能还会像梦中那样,走向分裂, 损失惨重。
  当然, 梦中父亲因误以为他已不在人世,大受打击,当时正呕血病重, 有心无力, 才让蔡澍带走了五万人。
  如今他和父亲都好好的, 自不会让对方轻易得逞。但蔡澍已经生出野心,不会轻易听父亲指挥, 这也是事实。
  对方想打的主意恐怕是将父亲请到军中,当个傀儡, 再以父亲的名义号令人心,助他争夺天下。但旧部中仍忠于父亲的人自不会听从,父亲也不会真被他摆布。
  但父亲刚被救出,就处理“功臣”,亦不妥。如此,双方必会陷入权力争夺的拉锯,最终仍走向分裂结局……
  正思忖之际,一旁周恺抱拳开口:“殿下,我们是不是先速往秦州,与主上汇合?”
  看似询问,实际是催李禅秀快走的意思。毕竟雍州不是他们的地界,他们又刚“抢劫”边军,久留必然危险。
  其实周恺有些不明白,小殿下为何让他们假装成劫匪抢走他?直接跟他们一起走不就行了?
  李禅秀看出他的想法,却只笑了笑,没有解释。
  这么做,自然是为了保护裴二。“沈秀”这个身份是罪眷,直接不声不响离开的话,会被视为逃走,必然牵连曾娶过他的裴二。
  而他是被“匪徒”劫走的话,就跟逃跑无关了,裴二不会被牵连。而且裴二回去看到他留的信,应当也不会再担心,至于对方会不会恨他……
  李禅秀目光轻闪,很快转移注意,看向周恺和他的一众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