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二公主的兜帽戴上,蒲英忧心忡忡,“主子,您真的要帮淑妃娘娘……”做那种事吗?
  安嫔声音冰冷:“我帮她做的坏事还少了?”
  “可这一次,却是要对一个未出世的……”蒲英不忍说下去。
  “很丧尽天良,对吧?”安嫔闭了闭眼,“可谁让它,挡了咱们淑妃娘娘的路呢?”
  翊坤宫,得知苗婕妤有孕的消息后,宁妃手中的笔在半空中顿了许久,直到那滴墨水终于坚持不住,掉下去晕染了纸,她才回过神。
  放下笔,将未写完的字揉成一团,丢进废篓里,宁妃又拿出一张干净的纸。
  认真写完一副字,宁妃站起身,“府中的事情安排得怎么样了?”
  穗禾低着头,“老爷都安排好了,日子已经定下。只是二小姐……闹了几次。”
  “嗯。”宁妃淡淡应了声。
  许久,穗禾以为宁妃没有其他吩咐,正要退下的时候,又听宁妃问道。
  “你说,陛下知道了,会来翊坤宫看看本宫吗?”
  穗禾哑然,“……奴婢,不知。”
  数数日子,自上次娘娘请了皇上来翊坤宫说话后,皇上再没来过一次。
  皇上好像,真的不在意她家娘娘。
  穗禾可惜地看着那副字,明明她家娘娘才艺冠绝后宫,皇上为什么就看不见娘娘呢?
  “会的。”
  宁妃自言自语答道。
  “他会来的。”
  只要她让他满意,他就会来的。
  苗婕妤被封为“玫婕妤”的旨意传下来时,祁黛遇正身处坤宁宫偏殿翻看内务府送来的秀女画像。
  皇后平日处理宫务也在这偏殿,如今特地让人在窗边添了一张书桌,供祁黛遇使用。
  黄花梨木玫瑰圆椅上铺着柔软的椅垫,书桌边有一碟板栗糕,小炉子上煨着热牛乳,随时都能取用。
  这办公环境让祁黛遇生不出任何不满。
  唯独尴尬的就是皇后离她不远,让她有一种和领导坐一间办公室的错觉。
  散去脑海中的杂思,祁黛遇将注意力放在面前的画像册子上。
  昭国实行一京、十三承宣布政使司以及关西七卫的地方行政制度,十三司下设府、县等行政等级,各地凡满十四岁至十八岁、未曾定亲的官员、举人及以上功名之女,须得报名参加选秀。
  报名后,秀女需呈上自身画像交予衙门,再由衙门派人持画像上门核正,以防弄虚作假。
  各地收上来的秀女画像按地方编辑成册,送至京城,转交内务府,再由内务府送到坤宁宫。
  祁黛遇翻至内务府记录的画像:共四千六百八十二张。
  祁黛遇:“……”
  她得看到什么时候去?
  四千多张画像,如果一开始还是新奇在支撑,从第三百张起,祁黛遇已经麻木了,她甚至觉得自己开始脸盲,分不清美丑。
  而且画师不同,技艺也有高低之分,有的画像实在是……不忍直视。
  祁黛遇忍不住想:用画像来决定容貌是否过关,不会太草率了吗?
  她想到了某个著名的历史典故:昭君出塞。
  好像就有画师的锅。
  见她突然停止翻动,皇后看了过来,“怎么了?”
  祁黛遇便将自己的疑问问了出来。
  皇后听后失笑:“一般而言,鲜少有人自污,只有把容貌往美的画,毕竟只要能够入京,于行宫中学上一个月的规矩而未淘汰,就证明是品貌端庄之人,于各家而言都是荣誉之事。”
  “但选秀虽是为充盈后宫,繁衍皇家子嗣,也没有把天下所有貌美女子纳进宫里的道理。更何况任何事,尤其牵扯的范围越大、人力越多,就越容易出现疏漏,只要大体不错,也不必追责。”
  “若有人实在不想入选,使些手段,又何必勉强?真进了宫,只怕也会落得个香消玉殒的结局,倒污了宫闱重地。”
  祁黛遇正感叹还有这种体恤的做法,就见皇后将那些敷衍的画像挑出来,嘴角笑容的弧度有些许冰冷,“皇家有慈悲之善,也有律法之严,欺君乃是重罪,有正道不走,偏使些旁门左道,那就怪不得法不容情。”
  说罢,皇后将那几张画像递给梅意,“送去内务府,去查,若有弄虚作假者,无论是始作俑者,还是协助之人,一律按着规矩查办。”
  啊?
  祁黛遇愣住。
  她陡然反应过来皇后的话。
  皇宫选秀说是遴选天下适龄女子,但也是有一条免选之路的,那就是在选秀前定下亲事即可,皇家不会做出抢亲的野蛮之事,而选秀开始没有定亲的,就默认是愿意参选,若这时再使些小把戏,如找个画技拙劣的画师将自己画丑,那就是欺君了。
  天家尊严,不容亵渎。
  若是有人以为买通了小吏,将假画像递上去便高枕无忧,那就错了。在选秀结束后,还会展开一轮暗访,查验画像真伪。
  这些流程,和祁黛遇以为的古代皇宫选秀倒是不太一样,也忒严格了些。
  她不说话,皇后还以为她被吓到。
  “这些画像,即便你没挑出来,内务府最后也会挑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