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随顺口说:“这是死鱼,要吃坏肚子的。”
他还补了句:“况且锦鲤不好吃。”
楚荆讪笑,说:“这样啊。”
院中有一口井,陆随打了盆水,牵过他的手,道:“饿了吩咐下人便是,看你弄得满手血污,连衣袖都弄脏了。”
楚荆见陆随没有生疑,又怕他察觉到自己袖袋里藏了东西,突然停下道:“先洗那把匕首吧。”
“先洗手。”
“那刀是从你房中拿的。”
“……洗手。”陆随这才看了眼他手上的杀鱼刀,是他斩杀了北狄的大将军,收复陇西的战利品,这匕首上沾过无数敌人的血,用来杀鱼还是头一回。
陆随嘴角抽搐着看了眼,还是握着楚荆的双手往盆中按,帮他洗干净手上的血。
楚荆正想着等会儿陆随问起,自己要怎么回答他要吃一条死的锦鲤,没想到洗完手,陆随什么也没问,竟又离开了。
走前还叮嘱他,“那匕首锋利,放着我回来再洗。”
楚荆甚至没来得及问,他回院子是干嘛的。
第31章 一枚棋子
逐月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关多少天了。
没有人再对他用刑,那金疮药疗效甚好,背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手脚镣铐也被取下,那两位审案的大人再也没出现过,连看守他的侍卫也少了。
逐月倚墙坐着,今日送饭的人迟迟未出现,他低着头盘算着何日才是自己的死期。
过了许久,空荡的地牢终于传来了脚步声,听声音似乎换了个人。
那送饭的人提着个食盒放在自己身前,却并未离开。
逐月已经猜到了是他。
“你是来送我上路么?”
菜肴比起以往丰盛,还放了一樽酒。酒足饭饱后,逐月笑了下,毫无将死之人的悲凉,竟有种解脱之感。
楚荆故意看着他吃完,才说:“饭菜里没下毒。”
“现在还没到杀你的时候。”
借着昏暗的蜡烛,逐月看清了楚荆手里的东西。
“这枚玉佩,你应当熟悉。”
逐月撇开脸,说:“没见过。”
楚荆道:“你追随唐王多年,连他日常佩戴在身上的玉佩都没见过?”
“没有。”
“那池塘中的鲤鱼你总该见过吧?”
逐月却道:“这玉佩通体细长,掉入池中不慎被鲤鱼吞了去,也不足为奇。”
楚荆笑他不打自招,说:“我可没说玉佩是从鲤鱼腹中找到的。”
逐月突然阴沉地盯着他,道:“你想说什么?”
楚荆说:“果真是你把玉佩藏了起来。”
刺杀当晚逐月并非不敢逃走,而是他故意躲在留春园,趁机藏好玉佩。若玉佩是不小心掉进了水中,锦鲤不会误吞,唯一的可能是人为藏进了鱼肚中,等锦鲤死了家丁来清理,玉佩便顺理成章的失踪了。
若楚荆晚来了一步,死鱼被清走,他再也寻不到这枚玉佩。
不得不说是个好计谋。
“那天夜里我真该把你杀了。”逐月道。
扬言要杀了他的囚犯不下百个,楚荆早就听腻了这句话,他问:“你为何把他的玉佩藏起来?”
“没有原因,刺杀皇帝的人是我,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楚荆早料到他会这么说,又拿出一张纸,上面俨然是李锂的笔迹。
“李锂已经被押入大牢。”
逐月忽然激动起来,道:“此事与唐王无干!”
“那为何刺杀那晚你身上有他的玉佩,还要在案发后把藏好?”楚荆连连逼问,“如今搜查出他的信件,已经证据确凿!”
逐月夺过那信件,反复确认,似痴傻了般喃喃道:“怎么会?”
“我明明……”
楚荆替他接下剩下的半句话,“你明明已经把信件销毁了,为何还有一份一模一样的信件?”
逐月猛然抬头,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襟,“你是什么意思?你骗我!”
楚荆已经了然,说:“我没有骗你,这的确在你房中搜查出来的。”
楚荆从他手中抽回了信件,问他:“你跟皇上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逐月眼神闪躲,“我跟他什么关系也没有!”
地牢的漏水声滴答作响,两人对视着,都在试探对方对方的底。
“这里只有你我二人,若你不想害死唐王,”楚荆细看他的侧脸,“告诉我,你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起火了!”
皇宫中已是深夜,宫人的喊叫声打破了紫禁城的宁静。
永泰殿燃起了烈火,映红了一片漆黑的天。
逐月是被浓烟呛醒的,同屋的小太监还七倒八歪地睡在旁边。好热,好晕。
四周漆黑一片,一切都是烫的。逐月跌跌撞撞下了床,脚边踢到一个人,逐月使劲摇他,怎么也摇不醒。
“着火了!快起来!”逐月大喊数声,随即就被浓烟呛住了嗓子。
房间里无一人回应。
逐月光脚踩在地上,只觉得烫得脚心都是痛的,没走出几步路已经血肉模糊。
他背起睡在身旁的人,废了好大力气才把人弄出房间,才发现人已经死了,甚至下半身已经被火烧焦。
“快去救淑妃殿下!”淑妃?
听到外头有人在高喊,逐月想起来那在冷宫中幽禁的淑妃就住在偏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