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恒见君衍抬头,怕他真的伸手接旨,连忙开口:“殿下万万不可,您没做过的事别认,左右这离皇城远。不接旨也不不是不行,大不了我们一起到皇城给皇上请罪,总比这般不明不白的好。”
  “这旨一下便是昭告天下。”君衍嘲弄的看着那圣旨,父皇摆明了就是不然他活着回皇城了。
  除非他真的举兵造反,可他不能拿这些将士冒险,也不能让大圣王朝内乱,让百姓流离失所。
  “殿下……”沧恒刚开口,就听见君衍说了一句“儿臣,接旨。”
  一瞬间,沧恒他突然就感觉周身变得冰冷,身体僵得他脑子一片空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君衍看着安公公给他倒好毒酒,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殿下,一路走好。”安公公说完这句,就将毒酒递交给了他。他这些年做过很多次这种事情,只是这一次让他觉得格外可惜……
  “呜呜……”人群后面传来很低压抑着的哭泣声。让君衍心里一酸,原来还有人会为他哭啊…
  “别哭了,都笑着送我一程罢”君衍站起来,转身看着这些昔日与他并肩作战的将领将士,还有那个哭着的……是他,君衍看了那人一眼,勾起一抹自嘲的笑。
  便举起手,一口饮尽了玉杯中的毒酒……身形一顿,刺眼的鲜血慢慢至他唇边落下。
  “殿下”众人惊呼,还有一道身影极快的冲了出去,想要去扶住太子殿下,可太子殿下还是在他眼前断了气息,还有些温热的身体倒在他身上。
  “殿下……”容卿哭得泣不成声,紧紧的抱着怀中体温逐渐变冷的人,一遍一遍的喊着殿下。仿佛想将那人喊醒。
  诶………君衍突然发现自己居然轻飘飘的飘在半空中,而下面那人还抱着他的尸体哭得泣不成声,上气不接下气的。
  自己这是……灵魂出窍了……
  君衍看着这人哭成这样,顿时有些无奈。生前他对这人可谓是及其不好的。
  他原以为这人看见他死了,装一装伤心就罢了。却没有想到这人哭成这般。
  “太子殿下已役,诸位将领即刻启程回城罢。”安公公这话落下,却没有一人应他,大帐周围安静得可怕。反衬容卿的哭声越发凄厉……
  安公公看着这般也不好再逼迫什么,毕竟这些都是有功的将领。无奈之下:“安葬好罢”便转身就走了。
  君衍叹了一口气,他觉得沧恒肯定气急他做出这个选择。
  可他没有选择,他没办法真的反。且不说举兵造反这个,就边疆这地,边疆这些将士他就没办法带走,这些都是保护大圣王朝的第一道防线。
  而手拿虎符的也不是他,父皇根本就不信任他,不然也不会急于在边疆就赐死他。
  他飘在半空中看着这些人给他收拾后事。最让惊诧的是他的男妻容卿,
  那人亲自给他清洗干净,给他换上太子衣袍。亲自看着他尸身被装入棺材,还跪在他棺前守灵。
  这人一天不吃不喝全在给他忙活后事了,他心生了愧疚。或许当初他该对这人好一点的……
  看着这人瘦弱的身体,他突然想起三年前这人样子。
  那时候这人不是这样的,那时候的这人是那般的朝气蓬勃,少年恣意。
  还以一副雪景画作扬名于天下,受尽文人墨客的喜爱。
  他不该是这样的,他的一生应该花团锦簇,前途似锦的。他应该是嚣张肆意的活着,而不是这样像丢了魂一般。木讷无神的跪在他灵前。
  他突然恨极父皇,也恨自己。他之所以不喜这人,一是这人是父皇赐的,不是他本愿想要的,二是这人不安分,总来扰他。
  让他觉得这人就是想要他的宠,想坐稳太子妃这个位置。且一男子还这般多心机,更是令他心生厌恶。
  所以即使知道他在府里过得不好,他也没有管过。他觉得这人就该多吃一些教训,才能安安分分的。
  直到来边疆,他都觉得这人是奉旨来监看他的。可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人居然是真心待他的……可…为什么啊…他与这人成婚前根本就不相识。
  想不通的太子殿下便飘在半空中,陪着这人守着……
  烛火被风吹得摇晃,容卿还跪得笔直,目光直直的看着那棺,好似透过棺在看躺在里面的人。
  “殿下,你还记得在万景山你将我与母亲救出的事吗?”忽地,他轻声开口,语气里带着满满眷念“你可知晓,在你来的前一刻,母亲都准备带我一起寻死了。可你却在后一刻出现了,如黑暗中的光。”
  “你一己之力对抗山贼,满身伤痕却仍旧带着我和母亲走,好几次母亲都让你带着我走就好,可你仍旧却把我和母亲都带下山了。”
  “像殿下这么好的人,我怎么可能不想嫁你,怎么可能不对你动心。”
  “像殿下这么好的人,皇上如何忍得下手,殿下不该是这样下场啊……为什么,为什么啊……”
  君衍好半响才反应过来,原来他救的那个人是这人,原来这人是这般心悦他,原来一直错的人是他……
  君衍想伸手抱他,却发现他直接穿过了他。他才想起,他已经死了啊。
  他连安抚他都做不到了,他才发现他这么没用。他根本不值得这人这般放在心上爱慕。
  烛火忽明忽暗,像极了他这可笑的一生,他做了很多事,可最后什么留不下。甚至他还负了这般真心待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