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社区 > 都市言情 > 我把明月画心头 > 第8章
  可他家主上却不在意,只见这人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向祁禛之。
  他的目光中,似乎有几分期许,好像在等着祁禛之开口讲些什么,或者说,认出什么。
  但祁禛之只是保持着抱拳弓腰的姿势,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地瞧着他。
  “坐吧。”那人收起了期许,说道。
  祁禛之一听这话,也不客气,一步窜上小榻,坐到了这位“五哥”的对面。
  一坐下,祁禛之的心里就乐开了花。
  果真,养着太医院前院首的家,饭菜也必不能差了。
  一张不大的矮几上摆了六个小玉盘,盘中只有一丁点勉强够祁禛之塞牙缝的量。可虽说量小,菜色却相当精致。
  三块蒸羊羔围着一点槐叶梗子,淋上的酱汁丰润清亮;炖鹅中撒着两、三颗圆滚滚的青笋,把油汪汪的鹅子都衬得芬芳了不少……
  祁禛之离开京梁已久,而桌上摆的都是让他垂涎欲滴的京梁名菜。他咽了口唾沫,在心中啧叹道,那传闻是尚食局掌勺一手创办的酒楼云桂阁里的饭菜,也不过如此了。
  “想吃什么自己拿。”坐在祁禛之对面的人看着他说。
  祁禛之笑了笑,小心翼翼地拿起筷子,优雅地在每一碟中只轻轻地加一块。等把每个碟子里的菜都尝了一个遍后,祁禛之又把目光投向了对面那人手边的粥碗上。
  那人稍稍直起身,顺着祁禛之的视线拿起粥碗,放到了他的面前。
  “这……”祁禛之的厚脸皮也终于有些不好意思了,他赶忙把碗放回去,“您先吃,您剩下的给我留个底就行了。”
  那人听到这话,还真端起碗,拿着勺子只吃了一口,然后又递给了祁禛之。
  祁禛之捧着碗,有少许不知所措。
  “你叫什么名字?”这时,对面的人开口问道。
  祁禛之赶紧把嘴里东西咽净,答道:“小人姓白,白清平。”
  “白清平……”那人轻声念道。
  “清白的白,清白的清,平是……”祁禛之一清嗓子,“平平无奇的平。”
  那人听了这个解释,仔细思索了好一会,最后点点头:“好名字。”
  祁禛之笑了一下,自觉自己吃了人家的饭,喝了人家的粥,也得做做自我介绍了,于是他不等那人问,便自顾自地开口道:“我在家里排老三,上头有同胞的大哥大姐,下头有个小妹。我爹是做小本买卖的,可惜流年不利,把家底赔了个精光。我大哥被追债的人打死,小妹也被人贩子买走。实在是揭不开锅了,我这才北上,跑到天奎镇充了军。”
  这话不过是他现场信口胡诌的,可那人却听得很认真,他怔怔地问:“你大哥……已经不在了?”
  祁二郎正打算兴致勃勃地去夹一块羔羊肉,此时骤不及防对上了那人微带错愕和震惊的目光,顿时愣住了。
  “我,我大哥……确实已经不在了。”祁禛之不懂一个陌生人为何会为自己而感到悲伤,他扯了扯嘴角,埋下头继续吃饭。
  只是,祁禛之并没有注意到,坐在自己对面的人缓缓看向了王雍,不明所以的王雍肩膀一颤,赶紧低下了头。
  “白护院,”那人收回目光,“从军是很辛苦的,来日若是战事波及天奎,你们这些护院都要上战场,你不怕吗?”
  祁禛之一笑:“有什么好怕的?我求之不得呢!大丈夫当建功立业,窝缩在安乐乡里又算什么?”
  说完,他自觉不妥,赶忙亡羊补牢般地加了一句:“那个……我绝不是在说您。”
  可那人浑然不觉,他答道:“你说得对。”
  祁禛之没想到这个似乎神智不大清醒的病秧子居然又随和又好说话,不由犯了嘴里爱跑马的老毛病。
  只听他道:“我来天奎镇,不为别的,只为能建立一番事业。就说当年那傅大将军吧,十二岁从军,十四岁就做了叱连城攻城战的先登兵,一路青云直上,二十年过去,如今已位极人臣。我呢,今年已二十有二,正是能大展身手的好年纪。若真打起仗来了,我必要像那傅大将军一样,纵马疆场,将什么北卫余部、胡漠大王,统统赶到冰祀海里去喂鱼!”
  这话说完,祁禛之还意犹未尽,结果一抬头,就见对面那人定定地看着自己,就连他身边的王雍,神色都有几分古怪。
  怎么?说错话了吗?祁禛之迷茫。
  那人在祁禛之疑惑不解的目光下抬起了嘴角,用一种平和又近乎温柔的语气问道:“你说的,是傅徵?”
  第4章 倘若那时我在
  不是傅徵又是谁?
  这个被当今天子誉为“下凡武曲星”的大将军,别说发迹之处天奎镇了,就是放眼大兴、北卫、胡漠、南蛮,都无人不知晓他的大名。
  盘踞在同州、冠玉八十载的北卫是傅徵赶出去的,南下进犯的胡漠是傅徵打跑的,北上作乱的南蛮十五国是傅徵剿灭的,走失在胡漠乱军中的大皇子谢裴是傅徵救回来的,就连当今皇帝谢悬都是傅徵扶上去的。
  祁禛之虽然长在京梁,但他和大兴千千万万个年轻男儿郎一样,都是自小听着傅大将军一杆银枪画月、一柄长剑问疆,策马征战四方的故事长大的。
  不止如此。
  祁奉之,祁禛之的大哥,在还未继承威远侯爵之位前,曾在傅徵麾下历练数载。祁禛之曾亲眼见过他那从小读书读傻了脑子以至于谁也瞧不上的清高大哥有多敬佩傅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