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忘情川内唯一的生机。
此花无香,其姿态亦是寻常,若置于荒郊,与野花无异,然而这才是真正的优昙花,与翡玉映花楼内的那一株,截然不同。常言道:大音希声,大象无形,真正的天材地宝,绝不以五色乱目,五香乱鼻。至简至洁,方为大道,于优昙,亦如是,方成就它天材地宝之名。
而此时,那株假冒的优昙花,依然静静地伫立在翡玉映花楼,待价而沽。
“师叔,到现在还没有人出价……”葛笑笑再一次坐不住了。
“坐好,戒焦戒躁。”
林莫南品一口茶,老神在在。优昙花的好处他当然明白,谁看着不眼馋,但他不愿意做跳坑的傻子,如果他是孑然一身,自然要冒险搏一搏,可是他现在搏不起。
如果葛欢在天有灵,知道他为了一个几乎不可能抓住的机会而去拼命,会很失望的吧。他的命,是那个傻子舍弃了百年光阴,才保下来的,如果不是为了赚灵石替他买固本培元丹,葛欢荒废了百年的时光,疏于修炼,也许早就突破了筑基期,也不会因为救人而送命。
为了葛欢,他要保重自己,更要替大逍遥派把姐弟俩给培养出来。何况优昙花并不能彻底解决他的问题,为它拼命,不值。
坐着看戏就好,顺带还能让葛笑笑多长些见识,别以为什么便宜都贪得,是大逍遥派的窘状,让这丫头养成了什么便宜都想往自家怀里扒拉的习惯,林莫南想到这里,微微有些赧然,终归是他无能,除了剑道,别的他几乎什么都不会,如果不是领悟了逍遥道,让他能制作竹叶符糊口,估计现在整个大逍遥派都得出门要饭了。
葛笑笑哪里坐得住,屁股上面跟长了钉子似的,挪来挪去,又探头探脑,惹得两只毛团也跟着她坐立难安,在桌子下面钻来窜去,一不留神就撞桌子腿上了。
“师叔……”
就在她再要出言恳求的时候,青幔镜像中突然花了一下,然后多出了一个人。
“今日斗花结束,请诸位道友离开翡玉映花楼。”
来人正是陈召,没有见过优昙花,他也分不出真假,但眼力还是有的,场中那株灵花,一看就非凡品,当下就下了逐客令。
这逐客令下得极不客气,在场修士无不气闷,然而陈召身着蜀山剑袍,周身剑气如割,仿佛能听到空气被割裂后传出的滋啦声,这些最高修为也不过是筑基巅峰的修士哪里敢得罪这样的高手,静默片刻后,已经陆续有人走出阵幔包厢,离开了翡玉映花楼。
“慢着!”
先有人喝止,接着又有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不无嘲讽道:“蜀山真是霸道,还有数种灵花未及登场,便宣告今日斗花结束,造成的损失,蜀山包赔吗?”
正在离开的修士们脚下一顿,兴致高昂,有好戏看了,竟然还真有人敢在蜀山的头上动土。
陈召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被人当场反驳奚落,就是不给他陈召面子,他倒要看看,谁有这么大胆子。
“是谁,出来!”
“陈七,你若说一句包赔,我等立时便出来,若不赔,相见何益,我等只需将蜀山霸道之名,传遍仙盟,公道自在人心……”
陈召冷哼一声,手一扬,本命金剑自丹田内飞出,握在掌中,然后一剑斩向左前方。
“杀人灭口,陈七,你好毒。”
两个身影狼狈的从帘幔后面连滚带爬地逃出来。
陈召眯了眯眼,心中警铃大振,能躲过他一剑,纵使他不过随手一击,这一剑的威力只有平日全力出手时的百分之二三,这二人竟能完好无损地避过,足见并非普通的宗门修士或是散修。
“你们是何人?混入翡玉映花楼意在何为?”冷冷一喝,陈召御使本命金剑,悬于半空,剑势所笼,将那二人压迫得动弹不得。
“哼哼……”二人冷笑,齐声道,“诸位道友看清楚了,蜀山陈七要杀人灭口了……”
围观的修士们都有些骇然,一时也分不清究竟是陈召要杀人灭口,还是那两个人真的有问题,再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对,当着许多的人面,陈召怎么也不可能大开杀戒,可是那二人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啊,他们携灵花而来,本来就是想在斗花节上大赚一笔,此时斗花节突兀的结束,他们的灵花却还没来得及登场亮相,损失惨重,向陈召索赔也是情理之中,陈召为何突然翻脸挥剑相向?
这场面着实让他们看得一团迷糊。
“师叔,那两个人好像有问题。”
葛笑笑也迷糊,看不明白事情的走向,但她的镜花道对真假虚实的感应特别灵敏,那两个人大呼小叫的,透着一股子的虚假之态,摆明是故意找茬,但她不明白,怎么就有人敢在蜀山脚下挑衅蜀山弟子,而且明显还是修为极高的蜀山弟子。
不过,这更让她肯定自己的感应没有错,那两个人真的有问题。
“多看,少说。”林莫南轻声道,他不想让陈召看到他也在场,不然很难说陈召会不会借机让他出丑以报当年的一剑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