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尔后退两步,扯了扯让他极不习惯的领带,满意地笑了,“叫我莱尔。”
***
回到萤石以后,莱尔第一个去见的是贾斯帕先生的至交好友,同时也是高级顾问的莱纳德卡什,莱纳德在萤石的地位极高,因为贾斯帕先生的器重,他几乎算得上萤石的二把手。
莱尔在一个小秘书的带领下来到萤石顶层一间宽阔的办公室,莱纳德正背对着莱尔看落地窗外的夕阳,整个人都仿佛被笼罩在血红的夕照中。
“卡什叔叔。”
莱纳德转身,莱尔发现莱纳德两鬓已经霜白,这让莱尔立刻想起了他的父亲,老绅士一样的贾斯帕先生。但莱纳德比贾斯帕小接近十岁,莱尔上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还是一头短硬的黑发,精神硬朗,不像现在这样,仿佛凭空老了十几岁。
“这是你父亲的办公室。”
莱尔羞愧至极,脸上像被甩了个耳光一样*辣的,“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也正常,你父亲不常呆在这儿,他总是很忙,忙到没时间呆在萤石,更没时间陪你,他说他亏欠你很多。”
莱尔低低地说:“别这么说,这比扇我耳光还让我难受。”
“贾斯帕曾说,他虽然爱你胜过他自己,他仍然是世界上最糟糕的父亲,不能给你正常的家庭,没有能够陪伴你成长,永远不知道你想要什么。”
莱尔带着鼻音低低地笑了:“不,他给我的比我想象的多,我才是世界上最糟糕的儿子。”
莱纳德怅惘地长长叹了口气,仿佛无奈般地说道:“你应该遵照你父亲的意愿,不要再回奥玛,他让你离开就是想让你平平安安的。”
“但他也知道我肯定会回来,不是吗?”
莱纳德没有回答,只是又叹了口气,“从前,这里是你父亲的办公室;以后,这里是你的办公室。”
莱尔为莱纳德话中的意思愣了愣,连忙说:“卡什叔叔,我没有那个能力……”
“萤石从来不缺少能力出众的人,你父亲被推举为领导人也不是因为他的能力——当然他的能力同样不容置疑,对于萤石来说,精神力量比单纯的能力更重要,你姓贾斯帕,目前没有人比你更能够凝聚人心。”莱纳德顿了顿,“我对不起你的父亲,等我死了之后,亲自向他赔罪。”
对于莱纳德后面那句话,莱尔似懂非懂,但他下意识地没有问。
***
莱纳德在最短的时间内为莱尔配备了最顶尖的安保系统,甚至比贾斯帕先生还在世的时候更加严密,同时,他在当天下午约见了萤石的几个中坚力量,有他在场,几人对莱尔还算尊敬,但莱尔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两个三十出头年轻人的轻视目光。
意料之中。他才十八岁,曾经劣迹累累,怎能让这几个精英信服,要不是他姓贾斯帕,现在又是非常时期,他相信这几个人根本不会来见他。
但那又怎样?他只需要他们的配合,不需要他们的尊敬。
***
萤石因为贾斯帕先生的走私案正在接受相关部门的调查,但调查力度不是太大,因为贾斯帕先生一直到死都只是嫌疑犯,阿瓦纳法院始终没有给他定罪。萤石高层态度强势地和调查部门交涉,相关人员语焉不详,拿不出强有力的证据和具有说服力的判词,说来说去只有一句“职责所在奉命行事”,让人冷笑不已。
另莱尔惊讶的是,整个萤石并没有因为这次调查受到太大影响,所有工作人员各司其职,除了气氛较往常显得沉郁之外,没有任何区别,完全没有像莱尔想象中的那样被沮丧、恐慌等负面情绪包裹。
这是一个坚韧的组织,莱尔心想。
莱尔只知道指控贾斯帕先生走私的凭据是一段录音,如今,那段录音被特别行动部队保管起来,只有少数具有高权限的高级特工可以查看,普通特工连一个字都不能过问。莱尔在莱纳德的指点下先后见了几个议员——当然都是很隐蔽地见面,几个议员都是贾斯帕先生的朋友,看在贾斯帕先生的份上才见的他,却也没能帮上什么忙,除了让莱尔要小心低调之外没有任何忠告。
一连几天像高速旋转的陀螺那样不停歇地工作,莱尔觉得疲惫的不仅是身体,他甚至懒得回家,直接在住习惯了的酒店安家落户,这家酒店距离萤石也近,更方便他每天上班工作。
莱尔一回到酒店就脱掉西装外套,扯开领带,整个人摊到沙发上,太阳穴鼓鼓作痛,他一边无力地揉着太阳穴,一边回想着莱纳德弄来的贾斯帕先生的尸检报告,盘算着什么时候去见一见贾斯帕先生的私人医生……
莱尔迷迷糊糊地在沙发上睡着了,直到被冻醒才觉得难受,按着眉心头重脚轻地站起身,莱尔一边解衬衫扣子,一边摇摇晃晃地走到浴室,由于视线模糊,他晃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左边胸口有一个闪亮的红色光点。
混沌的大脑里跳出一线清明,让他接近本能扑向一旁……
“砰——”
☆、Chapter 33
奥玛医院西栋六楼,这里有最高端的医疗器械,有整个阿瓦纳最先进的外科手术室,手术室的门上右上角有个倒扣的蓝色半圆,下面是个小小的字母J,乍看像一把蓝色的伞——这是贾斯帕制药集团的标志,整栋楼都是贾斯帕制药集团捐赠,用于精密手术的研究和进行。能进西栋的病患要么非富即贵,要么身患疑难杂症,没有第三种情况。
现在,整个楼层的工作或非工作人员要在几分钟之内清空,很多医生还不明就里就被一帮保镖赶下了楼。
文森特要用一下六楼的实验室,结果刚上六楼就看到值班医生安妮急匆匆地往回走。
“安妮,发生了什么?怎么大家都那么急?”
“楼层被紧急征用,一个大人物中了枪,马上入院,院长让我们一切听对方安排,尽快让出楼层。”
文森特嘀咕:“我恨有钱人……”
刚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叫住了他,“文森特医生,请跟我来。”
文森特还以为自己刚才的抱怨被听到了,战战兢兢地解释:“我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
男人打断他的解释:“文森特医生,我看过您的资料,从医近八年,您从来没有在任何一场手术中失过手,对吗?像您这样的人才,要不是副院长的打压,至少也是主任医师。现在有个机会,做完接下来的一场手术,您就是主任医师,我保证。”
文森特咽了咽口水:“要是……要是手术失败了呢?”
男人微微一笑:“只是取出一颗小小的子弹,我对您有信心,您也该对自己有信心。”
文森特天性谨慎,短暂的动心过后是更多的不安,“我能不能拒绝?”
男人笑意加深:“您说呢?”
文森特一脸苍白,犹豫了一会儿,像是下了好大决心一样地说:“那走吧。”
男人边走边说:“到时候手术室只会有您和另外一个老护士,请放心,她有丰富的手术协助经验,一定会是个很好的助手。病人还有两分钟就到,请您先去做做准备。”
想了想,男人补充:“这一层的墙壁和窗户都是采用的防弹材料,请您放心,绝对没有安全问题。”
“……”做了这么多年医生,文森特从来没想过自己的职业还存在这种潜在危险,不过为什么男人的保证让他更加不安了呢?
“我能不能问一下,子弹打在病人哪个部位?”见男人没有回答,文森特不安地补充:“为了更好地做术前准备。”
“离心脏很近。”
“有多近?”
男人又笑:“不会有任何危险的那种近,任何。”
文森特心想这一定是威胁,勉强挤出个笑容:“我去做术前准备。”
***
看到病人那张“尊贵”的脸的时候,文森特总算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了,莱尔贾斯帕,近期媒体的宠儿,年仅十八岁,曾经的纨绔子弟,现任的萤石领导人,前天刚刚向阿瓦纳最高法院提交了代替父亲庭审的申请,引起轩然大波——阿瓦纳从来没有这样的先例。
文森特一边戴上手套,一边任女护士帮自己戴上口罩,深吸一口气,迅速调整状态让自己冷静下来,眼前只是个中弹的病人而已,和任何病人一样。
文森特一边让助理递剪刀一边弯腰查看伤口,冷静地说:“病人伤口很深,大概有三公分,子弹没有擦到心脏壁,但等会儿取出子弹可能引发大量失血,血袋再查看一下,至少要有2000cc。”
“都准备好了,医生。”老护士说着递上剪刀。
文森特拿剪刀剪开染血的白衬衫,深吸一口气,把剪刀递给老护士,接过老护士递过来的手术刀,将伤口朝远离心脏的方向切开一点——子弹很深,为了不伤到心脏只能这么做。
***
特别行动部队,证物储藏与鉴定科。
凯恩拿着艾德伍斯给他伪造的证件走进储藏与鉴定科,储藏与鉴定科虽是一个科室,但储藏和鉴定实际是分开的,管储藏的只有两个后勤特工,轮班工作,因为工作内容的原因,基本跟所有特工都不熟,包括鉴定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