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和沈石的亲昵真的能影响眼睛的灵性,那么要亲昵到哪一步,才能打开“阴眼”的开关?他最不想发展成的局面是,眼睛的开关没打开,这小子某些奇怪的开关反而被打开了……
“几天没吃翡翠了?”杜子聿忽然问道。
“三个星期零一天。”沈石记得倒是清楚,他目光被这句话点燃,灼灼看着杜子聿,就听见对面的人叹了口气:“想吃糖吗?”
“薄荷糖?”沈石愣了愣,小心翼翼地确认着杜子聿的心思,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又走一步,没被喝止,便一步接着一步地逼近杜子聿身前,他低头盯着杜子聿看,似乎他脑门上开了一朵花。
“只能眼睛。”杜子聿睫毛颤了颤,闭上了眼。
“多久,都行?”
“你还想亲到明天吗?”杜子聿抬眼瞪他一下,嘴角撇了撇:“快点。”说着,再次闭上眼,等了有一会儿,沈石也没个动静,杜子聿有些尴尬,总觉得自己像一盘献祭的菜,不耐地再次睁开眼,就看见沈石正俯下身,双手捧住他的脸。
沈石的脸放大在面前,鼻息热呼呼的,就这么傻愣着,大概是等他闭眼。杜子聿睫毛颤了又颤,硬着头皮闭上眼,陷入黑暗中,脑子里就浮现出被沈石捧着脸,微微扬起下巴,闭上眼睛的场景,耳根微微发热,他忍不住催促着:“快点啊!”
沈石的吻应声而落,不知道是不是等的太心焦,眼皮被柔软冰凉的嘴唇碰到时,抑制不住地颤抖,沈石细碎的吻从眼头一路落到眼角。
“我想亲到明天……”沈石吮着他的睫毛低语道。
心里兀地一紧,杜子聿猛地别过脸,沈石的吻落在鬓角上,那块赌石刚好出现在视线里,他却并没成功看透皮壳,叹了口气,杜子聿推开沈石,走到床边,把沈石的枕头丢到自己床上,扭头吩咐他:“我去洗澡,你把床拼上。”说罢,又从柜子里拿出一件睡衣丢给他:“不许裸睡!”
第二天早晨,杜子聿是在沈石怀里醒过来的,分床睡了大半个月,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喜欢熟睡时有个可抱可靠可暖身的床-伴。抬头看着沈石下巴上的青茬,杜子聿心血来潮地假设,如果他是个正常人类,不是神兽会怎么样?
时间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
一开始不过是“不讨厌”,现在竟然开始习惯起他的怀抱和体温来,这个人的长相、身材、肤色都越发变得顺眼,好看的地方渐渐变得更好看,以前的瑕疵也开始成为“耐看”……不知不觉之间,他似乎被“入侵”了,即便这还不是爱情,却也产生了一种无可奈何的依赖。
沈石这时候醒了,低头看他,杜子聿嘴角勾了勾,说了声“早”,顺手一推便挡住了这小子意图不轨凑上来的嘴,自己坐起身来。视线再次落在那块赌石上,眼睛眨了眨,目光随之一滞。
阴眼,开了。
第37章 阴眼
杜子聿顾不得其他,草草冲了个澡,穿着睡袍就去看那赌石,黑色皮壳子褪去,他能清晰地看到玉肉中心是粗粝的青白底子,而靠近皮壳的边缘却好像渗进油渍,玉肉质地变得透明细润,足足渗透了七八厘米才渐变着淡化掉。
这是什么料子?!染色失败的b货么?
杜子聿立刻去翻老阿吴的笔记,好一会儿,才找到短短一句与这个相关的记录。
“卯水”,也称“猫尿”“皮色水”,属于翡翠病变,在玉肉皮壳间形成侵染层,使翡翠局部种水变好,颜色灰蓝,但表里不一,易干心,十赌九输。
笔记上并没有附图片,想必是这种现象极少的缘故。杜子聿又看向石料,总觉得这块料不像描述中那么不堪一用,卯水的部分非常润泽,虽然不够清亮,但是呈现出神秘的幽蓝色,而且这部分吃得极深,已经将近是这块石头一半的料,就算抛去中心干、白、死的废料不用,这部分卯水翡翠也很有价值了。
但怕就怕这种病变是持续性的,做出的成品保存不住。
杜子聿犹豫再三,拨通了何棣荣的电话,接通声单调地响了很久,何老却迟迟没有应答,估计还在忙活修缮山子的事,他也只好作罢。这块料入不入手,还得他自己抉择。找了张白纸,他大致画出玉肉的样子,匆匆换好衣服,让沈石抱着石头,两个人一起去拜访老李。
老李一大家子人住在一个大院儿里,杜子聿和沈石进门时,看见四五个孩子在院子里戏耍,老李媳妇跟婆婆在厨房里忙活,老李哥们弟兄几个坐在院子里喝茶,看见杜子聿老李便招呼他过去坐。
“找个清净的地方,跟你聊聊石头。”杜子聿摆摆手,老李看见沈石抱着石头,笑起来,一边带着杜子聿去屋里,一边问他:“小老板,你可想好了?入不入手?”
“不急,你是我的雕工师傅,咱们先研究研究,这块料好不好做。”杜子聿也笑笑,找个凳子坐下,沈石把石头放在茶几上,他便拿出图纸给到老李:“你看看,如果是这种料,咱们该怎么雕?”
老李皱起眉,接过图纸瞅了一眼,随即愣怔中,死拧着眉看了半天,才看向杜子聿:“你这画的……”他说着,拍拍石头:“是里头的肉?”
“这您先别管,就说这块料,有没有得雕?”杜子聿点了点图纸,中央青白底子的地方倒还好,外圈卯水翡翠绺裂不少,若按照裂痕分割全是小料,只能做挂件,太糟践料子。
老李看看他,又看看赌石,点了根烟,把图纸扒拉过来,皱着眉一番琢磨:“哎呀……不好弄……”老李砸吧着嘴摇摇头:“这么多裂,切割咱就不考虑了,做个整件的雕刻品倒是能就裂取材……可就是中间这块的石头疙瘩影响效果啊!”
“您看这样行不行?”杜子聿在图纸上比划着:“这料子是橄榄形,咱把两个尖头削掉,中间挖空,劣质的翠料只留薄薄一层,做个筒柱,透光好的地方留着,不好的地方镂空。”他说着,又指了指卯水部分:“这块蓝水料通透,还是做筒柱,只不过内壁厚一些,外面刻浮雕。”说罢,一手空握,一手三指并拢做穿插状:“两只筒柱往一起套,就是个走马灯。”
“走马灯?”老李一愣,笑出声来:“小杜老板你这个法子好啊!”他连连点头:“能做能做,就是得费点功夫。”
“那不要紧。”杜子聿也笑了,这才指了指赌石:“能做这石头才有得谈。”
老李抬起头,嘬了口烟,就听杜子聿说道:“老李啊,这石头到底多少钱拿下来的,您给句实话吧!”
从看见图纸开始,老李心里便差不多明白了,石皮子底下是什么,对面这个人早看出来了,现在明话问他,自己要还是藏着掖着,恐怕一会儿要跌大份。
他叹了口气:“小杜老板啊,平洲是个小地方,上回你在这切出一块儿红翡跑绿,我们都听说了,知道你眼尖得很……其实呢,我这石头确实也不是真心想卖给你,就是想着让你过过眼,看看是个什么名堂!”
“您考我呢?”杜子聿挑眉。
“话也不是这么说……”老李尴尬地笑笑:“我跟你混口饭吃,打打工什么的无所谓,可眼下你请我入股,这厂子的财路却全靠你,我也是拖家带口教徒弟的,总得知道知道我老板是不是个行家吧?”
“这石头里面有卯水,您早知道吧?”
“这石头是跑路那个老板抵债给我的不假,抵了10万,当时他就拿这三口窗子唬我,等后来找行家看了,才发现是个猫尿料,啊,就是你说的卯水……就外面一圈好,里头全是烂石头!”老李烟头碾灭,看了杜子聿一眼:“你这图上画的,卯水有这么深?当真?”
杜子聿笑笑,没正面回答:“您要是信我,就按我刚才说的,擦皮,切尖,挖心,做雕件,成与不成,看我眼力;您要是不想担这个风险呢,没关系,既然这石头当初按10万抵给您的,我就出10万买,我自己去解,解完了当然还是您来雕,只是到时候功夫钱给您,成品卖了多少,那您就别打听了。”
老李听了这话,眉头皱起来,仔细砸吧杜子聿话里的意思,好半天,才重重叹了口气:“行!杜老板你的意思我听懂了!这个事儿,你容我再琢磨琢磨?”
“好,您慢慢想,我不急。”杜子聿点点头,这就站起身,准备告辞了。老李也没多留他,直把人送到院子门口,承诺道:“我这边也有不少事要打点,不过你放心,三天之内,成与不成我一定给个答复。”
离开老李家,杜子聿和沈石没回酒店,直接去了厂房。这边一上午都是李戊在盯,他们到的时候,李戊正坐在一边吃盒饭,看见他俩,挥了挥手:“吃饭了吗?盒饭有的是!”
杜子聿拿了瓶矿泉水坐下,把上午的事情和李戊通了气,李戊听完,咬了一口鸡腿,一嘴油地嘟囔:“照你这么说,那料子不止值10万啊,起码奔着一百万使劲呢!你给他20万得了,他肯定当场同意!”
“你当我真想要这料子?”杜子聿笑了笑:“好料子有的是……我要的是老李这个人。”
“怎么意思?”李戊愣了愣,扭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沈石:“你小子倒挺淡定的,听懂了?”
“信任。”沈石蹦出两个字,便没了下文。杜子聿瞥他一眼,嘴角勾了勾,继而看向李戊:“听见没,沈石都懂我什么意思。”
“那不废话吗!你们俩天天睡一张床,你杜少一抬屁股,这小子估计都能知道你放什么屁……”李戊没个正经,被杜子聿瞪了,便哈哈笑起来,胳膊肘戳戳他:“耍什么心眼儿呢,赶紧说吧!”
“老李现在不信我,拿块石头试我可以,以后大家真要一起共事,他还不信我的眼力,那迟早要出事。”